我会有用的,如果他们认为我没用,我会杀死有用的人,我总会比死人有用,不是吗?
死亡并不可怕,能够死亡是一种福气。
有一座废弃的大楼,我认为里头没人,至少不是强盗老巢。大楼停着许多报废的车辆,也被花草攻陷了,环境不错,我决定在这儿过夜。
我听说有的人在外睡觉,被野兽咬破了喉咙,我还听说有的人在外睡觉,被强盗割破了气管。我不能死,我要活着进入摩天楼,我从口袋摸出一小瓶硬化药水,涂抹在我的喉咙处。我戴着军用安全帽与护目镜,穿着厚大衣,包裹得很严实,咽喉是我唯一的弱点。
我睡到一半,一只手掩住了我的嘴,另有一柄匕首伸了过来,在我脖子上一划。那人以为杀死了我,将我朝前一推,我扑通倒下。
那是个女人,戴着头盔,穿着皮甲,看不清容貌,她以为我是强盗。
药水救了我的命,药水让我在短时间内皮肤坚硬,她认为喉咙柔软,而且下手很熟练,自诩万无一失,所以没用多大力气,她甚至没留意到自己的刀上没有染血。
我想装死过关,她走了五米远,低头看自己的刀,我意识到她意识到了,我快跑向她,拔出我的短刀,她回身一脚踢中了我,我朝后摔了两米,她已转过身,面对着我,目光惊讶。
我们都不出声,因此尽管她穿着很可疑,我断定她不是强盗的人,相反,我们都避免被强盗听见。
她转动匕首,摆开架势,蓦然疾冲向我。她匕首很快,是个经常杀人的,我朝车后一转,她那一捅没找到我。她一跳就跃过了车顶,我不料她力气如此之大,动作如此敏捷,她如杂耍般转了个圈,匕首扎向我脑门。
我想:“她这么做是没用的,我有安全帽。”
她的匕首忽然玩了个把戏,轻轻转动,割裂了安全帽的绑带,她再一踢,帽子骨碌碌地滚出老远。她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个前冲,匕首再度命中我咽喉,这一次她用上了力气。
她在我喉咙上留下伤疤,但不深,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我一拳打中了她的鼻子,她一个趔趄,终于拔出了枪,与此同时,我也拿枪对准了她。
我低声喊:“我不是强盗,我只是在这儿过夜。”
她想了想,把枪塞回了口袋,但她一下子从我眼前消失,当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夺走了我的步枪。我以为她还要杀我,她只是把枪往地上一扔,说:“别指着我,会没命的。”
我忙不迭捡起枪,恐惧感攫住了我的心,我感到“鱼”要追来了,于是我跪地祈祷,强迫自己冷静,大约过了几秒钟,我意识到已经没事。
她说:“你打扮得像个强盗模样,品味真是烂到家了。”
我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或许错不在强盗,错在这个时代,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潮流,自己的审美,在悲伤的纪元,潮流就是皮裤皮甲肩盔头盔。
她又问:“你的皮肤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有些变异了。”这是谎话,那是药水的作用。我听说有的人用了我的药后,喉咙上生出囊肿,然后死了。
因为这药水是我调配的,所以那人的朋友怪罪到我头上,但我却绝不肯背这个锅。
这是我专用的灵药。
她说:“拉米亚,黑棺的游骑兵。”
我说:“鱼骨,无水村的拾荒者。黑棺是哪儿?”
她说:“是一座摩天楼,很多人住的地方,你多半没听说过。”
我说:“怎会没听说过?”我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传说是真的,眼前的女人是从天堂而来!世界因这独立的天堂而毁灭,而这独立的天堂又是世界最后的方舟。
她反问:“你为什么叫鱼骨?”
我说:“因为鱼刺太难听了。”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说:“我什么名儿都听过,你这个也不算离谱。”
我说:“朋友,你虽然想暗杀我,但我不怪你。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我听说过一句话,那话很有道理:“不想互相杀害,就可以成为朋友。”她是我通往天堂的钥匙,一句朋友并不过分。
她抿紧了嘴唇,双眼透过护目镜打量我。我很着急,我说:“我是长途跋涉来的,我鞋子上的泥土就是证明,我的行囊也是饱经风霜的,任何有经验的行家都能看得出我没做过坏事!”
呃至少近期没有。
她说:“你看见过一老一小两人从这儿路过吗?”
我觉得自己否极泰来了,说:“你说巧不巧,我早上还见到。”
她表情变了,变得比我更急切,她说:“他们在哪儿?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摇摆双手,否认此罪,说:“正如我所言,我不是坏人。我只是与他们擦肩而过,我看见有强盗在追他们。”
拉米亚喊道:“什么?什么?你阻止了吗?”
我说:“当时没有,现在还来得及。你或许不了解我,我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她说:“在哪儿!你带我去!快些!”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我说:“有个条件。”让金子般的心滚吧,我只要我的梦想。
她冷冷说道:“我则有个提议,你若不带路,我就杀了你。”
我说:“不,不必,先不要说的那么绝,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带你找到那两人,你带我进入黑棺。不管是做游骑兵,还是捡垃圾,我都成,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