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陶找到了江堤上的安成落,拱手道:“王爷,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吧。”
在还未被大水冲垮之前,沿岸有一道护城堤,以往来此观赏江水美景的文人墨客无数,如今却无人再敢踏上此地。
一场大水将护城堤冲垮,巨石四处散落,只余下一层层软泥。随着滔滔江水,泥层被渐渐冲入江中,好似整个江岸再过不久便会被汹涌的江水吞噬。
吴擎寸步不离的守在安成落的轮椅边,整个身体绷得笔直,自从踏上这江岸,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眨眼他们便要被吞没。
安成落双目紧紧的盯着江面,江中似有鱼儿随着滚滚江水疾游而下,沉默良久,他方开口道:“韩大人,你觉不觉得,我们就好似这江中的鱼儿,随波逐流。”
韩陶顺着安成落的目光,亦看向了江面,默了默,有些失去耐心的道:“也许是吧。”
他奉皇命来此,是来调查案情的,可不是来这里看江水看鱼的,他不似十一王爷这般悠哉游哉。
安成落不以为意,仿似自顾自的道:“本王听闻,是章太傅举荐本王随同韩大人一起来查案,可是本王和章太傅素来没有交集,为何会突然在父皇面前提及本王?”
韩陶微笑道:“许是章大人认为王爷有过人之处,才会举荐王爷吧,下官亦觉得王爷比下官细致,说不得此案全要仰仗王爷了。”
安成落微微摇头,道:“错了,本王方才已经说过,和章太傅素无交集,他又怎知本王有何过人之处。”
说着,安成落将轮椅掉转方向,看向了韩陶,目光深邃犀利,深不可测,他接着道:“本王方才已经查看过散落在四周的这些堤石,和工部所存放的样石一般无二,可以先排除有官员贪墨而采用劣质石建造工事。”
韩陶眼神发亮,点了点头,将安成落说的每一句话,都默默记在心里。
安成落顿了顿,又接着道:“但不排除他们建造之时,敷衍了事,用最好的石材料子,却用最粗略的手法搭建堤坝。”
韩陶皱了皱眉,沉吟片刻,疑惑道:“奉泉府的临江护城堤建造至今有近十年,会不会是工事老化,导致的江堤坍塌?”
“岚口县处于下游,因何决堤,我们还得往上游查看。”安成落说着目光顺着江水而上,望向了远处。
韩陶抬头看了看已经接近傍晚的天色,道:“只是今日天色将晚,我们可以先回府城驿馆,再商议好明天诸多事宜的安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平江上一道巨浪突袭上岸,卷走了岸边一大块泥石之后,落入江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韩陶和吴擎的心同时一颤,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被巨浪袭击的地方稍远,并没有被波及,若是不慎被卷进江水之中,只怕尸骨无存。
那些被大水冲走的百姓,至今还未寻到尸身的,大有人在。
韩陶一阵后怕,连忙催促道:“王爷,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吧。”
安成落亦是吃了一惊,闻言微微点头。
吴擎大松口气,连忙推着轮椅下了护城堤。
他真怕王爷不肯离开此地,继续留在这危险至极的江岸口,万一让一道巨浪给卷走了,他可就没法跟众人交代了。
三人一下来,便有一名差役捧着一卷册子,匆匆跑了过来。
那差役将手中册子高举于顶,奉到韩陶身前,恭敬道:“大人,这是从周边聚集而来的百姓口中所记录下来的供册。”
韩陶一手接过,问道:“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地?”
那名差役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当时在此的百姓几乎都让大水冲走了,他们多是恰好不在家中,或进了城,或去了别处办事,才得以幸存下来。”
韩陶无奈一笑,他早应该知道,若是此地全被大水漫过,又怎么可能会有活口?
他们脚踏的这片土地,距离护城堤少说都有几十丈坡度,一场大水下来,那就是直接将周边的村落全数淹没,能活下来,那简直就是奇迹。
那名差役想了想,又道:“不过其中有一人是恰好在上游附近的城镇串亲戚,他说水发当晚,他有轻微的感到地面震动了一下,再然后第二天便听闻隔壁的镇子发了大水。”
“地面震动?”韩陶诧异道:“若只是水势过大,把江堤冲塌,那也不至于连隔壁的镇子都能感到震动吧?”
“水发之时是在夜里?”安成落皱眉道:“为何在此之前,没人提过大水是在夜里冲垮了堤岸?”
那名差役心中一紧,惴惴不安道:“这个……卑职没有细问。”
韩陶看了几眼手中的供册,随后将其一收,道:“去将那人一并带回府城,本官要亲自询问他。”
“是。”差役拱手应道,便匆匆又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韩陶侧过身,看向了安成落,问道:“王爷怎么看?”
安成落面带着几分冷冽,道:“看来不仅仅是奉泉府府尹,整个奉泉府的下属官员,就没有一个如实上报的。”
韩陶道:“如此,王爷还觉得庞德厚会是被他人蒙蔽了么?”
安成落理了理袖口,眼神微眯道:“事无绝对,且先派人到其他城镇打听一下庞德厚此人,平时为官如何,地方县令官员又是如何,既然要查,那就将整个奉泉府都查个彻底吧,才不枉此行。”
韩陶微微皱眉道:“若是要查整个奉泉府,只怕会耗费更多的时间,而且我们所带来的人手不足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