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在众人前方站定。
“陛下在承云殿设宴,诸位请随奴婢来。”
设宴?
不光是陆良生有些疑惑,其余进士也面露疑惑,殿试一过,不该是御笔点出三甲吗?
走在前面的宦官似乎明白他们疑惑,回头笑道:
“陛下喜群宴众臣,诸位又是难得青年才俊,诗文歌赋无一不精,自然是要款待的,就连文武百官也俱都来了呢。”
一番话说完,到了承云殿,陆良生走在十八人中间,面容平静,进了里面,饶是白日,也是灯火通明,承云殿内宽敞,文武百官分座两侧,吏部尚书闵常文也其中,坐在左侧的席位,表情肃穆。
编钟、丝竹之声轻柔,檀香的青烟袅袅,待陆良生等人走过中间站定,正面上方龙案之后,皇帝抬起袖口,挥了挥。
几个长袖起舞的女子施礼告退。
陆良生站在人群中间,目光这才看清前方,交织的金边大蒲扇下,陈叔宝一身龙袍,模样约三十出头,相貌端正,然而一左一右,却是还有两个女子坐着,其中一女,正红牡丹长裙,青丝盘簪,上头插了一根晶石雕琢的花朵,平添美貌,让人感到惊艳。
“何静秋?”
陆良生轻喃时,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书生,美目没来由的睁大,涂抹殷红的小唇微微轻启。
“陆先生…..”
“爱妃说什么?”
“臣妾,说今年的进士,都这般年轻。”
不远的龙椅上,陈叔宝看去面前反应极快的爱妃,嘴角勾了勾,坐正身子,双手搭在扶手上,看去前面,缓缓开口。
“是啊,都是朕将来的肱骨之臣,爱妃你看,他们当中,不少人真是年轻俊朗,风度翩翩…..朕是比不了了。”
上方的话语虽然只是两人间谈起,可陆良生是能听到的,蹙起眉头。
……这话怎么感觉有些酸醋的味道。
“殿试一关,朕暂且不公布三甲。”
这时,龙庭上的皇帝站了起来,声音缓慢中正,不过随后却是笑起来。
“诸位均是我陈朝俊杰,朕见之甚是喜欢,这殿中文武诸卿都知晓朕有一癖号,每次开宴都会邀朕妃子陪座,尔等即将是朕臣子,便邀你们过来适应适应。”
后面的话变得有些轻浮,左侧席位中的闵常文忍不住想要开口,但此时皇帝在说话,若是插嘴,又有碍君臣和谐,只得继续听下去。
陈叔宝着人新舔了十九个座席,那边十八位进士谢恩后,一一过去入座,陆良生却是站在原地,望着转身坐回龙椅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拱起手来:
“陛下,新进进士陆良生,有事请奏。”
两侧文武忍不住互视一眼,对中间的青年有些好奇会说什么。
“哦?”
陈叔宝一肘压着扶手,指尖搓动:“你说。”
下方,陆良生心里闪电般闪过许多念头,快速将脑海想要说的话,组织起来。
“启奏陛下,臣去年到过贺凉州,灾民遍地,饿殍浮野,各城粮仓缴了税赋,难有存粮接济……”
听到这番话,陈叔宝就感到脑仁疼痛,挥手将对方话语打断。
“这不下雨了吗?今年会有好收成的。”
“可是陛下,税赋依旧会让他们喘不过……”
陆良生还想说,皇帝垂下手,看着他,身子微微朝前探了探:“陆良生,你现在还不是官。”
陆良生愣在原地。
“对了,朕倒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龙椅上,陈叔宝微微侧脸,瞟了一眼不远安坐的张丽华,想起书房内,还躺在桌上的玉佩,嘴角勾起,轻笑一声,回过头来。
“听说你会一些小戏法。”
双肘压着扶手,朝下方的书生,挑了挑下巴。
“变一个戏法来看看。”
“陛下!”
闻言,一众文武愣住,闵常文唰的站了起来,读书人好面子,更何况还是修道中人,就连御阶一侧的张丽华也皱起纤眉,侧过脸看去皇帝。
“陛下,你……”
四周,宫中侍卫下意识的握去刀柄,目光紧紧盯去大殿中间。
陆良生站在那里,咬紧了牙关,袖口里,拳头捏紧,都在颤抖,闭上眼睛好一阵,松开拳头,宽袖哗的一拂,转身离开。
跨出殿门的瞬间,就在皇帝、文武百官视线里,身影直接消失在了阳光里。
闵常文走出席位,追出几步,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呆滞的望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气的捶胸顿足。
“陛下啊,我陈朝少一栋梁矣。”
“什么栋梁?!”
陈叔宝回到龙椅上,大袖一挥:“开宴!”
……
外面天光刺眼,少有行人的街道上,陆良生浑浑噩噩走着,眉宇间,全是失望之极的颓然。
“呵…..竟然是这种皇帝……这种皇帝…..置贺凉州万万百姓而不顾……”
沐着阳光,阖上双目,无端受辱不说,那龙椅上的人的行径,哪里像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沉迷酒色、迷信妖孽、不怜生民……呵呵……”
不远,一家酒肆外,店家伙计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陡然看到从面前走过的书生,连忙上去招呼。
“来来来~这位客官,店里酒水醇美,瞧你心事重重,不如进来喝上几杯,说不定愁事就迎刃而解了。”
陆良生停住脚步,闻到店里飘出的酒香,脚步一转,便是随伙计走了进去。
不久,伙计端着这位客人的几壶温酒兴冲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