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连民法上最重要的契约精神都没办法尊重,谈何平等相处?”许亦楠的语气不疾不徐。
我偷偷笑了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尊重契约精神?”
许亦楠说了四个字,“明知故问。”
“如果你是指我没有约你一起回家,那真不是违反契约精神,毕竟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你一起回家的要约进行过任何承诺。如果你要约之后,不管我的答复,直接认为已经形成了契约,那是说明你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做平等主体对待。”我边说边用手指弹着桌子,这套说辞我早就准备好了,说起来都不带磕巴的。
许亦楠又笑了笑,“说得这么顺溜,早就打好草稿了吧。”
没想到许亦楠会是这种反应,我敲着桌子的手停了下来,心里一沉,许亦楠该不会又早就预料到我会来这一出吧。
“打不打草稿,道理也都是这么个样子,许先生还有什么相反证据?”
许亦楠声音里还是带着笑,“没有其他证据,安法官可以休庭了,亭亭,”许亦楠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回见。”
挂了电话,我觉得不开心,很不开心,许亦楠这厮俨然丝毫没把我的抗争放在眼里,最后那句话更让我觉得自己闹了半天,罢了还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坐着火车一路晃荡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妈妈在出站口看到我,一脸激动地冲过来,二话不说来了个熊抱。
而后她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脸上的表情从激动变成了嫌弃,“亭亭啊,”妈妈捏了捏我的腰,“男朋友都还没着落呢,你怎么好意思又胖了!”
我………
寒暑假是糖是蜜是那人间的四月天啊,我坐在车上哼着小曲,看着一栋栋熟悉的大高楼、一座座熟悉的高架桥从我眼前如电影画面般飞过,觉得心里的快乐装得满满的,满得快溢到了嘴边。
我向来是很珍惜寒暑假的时光,尤其是大三这个只有十几天的暑假,我是格外地珍惜,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一觉睡到了十点钟。
醒过来迷迷糊糊打开手机,一条短信匆匆忙忙地钻了进来,发信人是苏晓,我的高中密友,“亭亭啊,你到家了吧?我也到家了哈哈”。
苏晓约了我中午一起吃饭,我爬起来洗漱好,再晃到约好的地点,已经是中午12点钟。
“木有枝兮咖啡屋”,我眯着眼睛看着招牌上这几个古木色的字,隐隐觉得这家咖啡馆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只因为“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句。
上到咖啡馆二楼,我一眼便看到苏晓穿着一身白裙,坐在窗户边的位置。苏晓看见我,摇了摇脑袋,等我在她对面坐下,她又摇了摇脑袋,我好笑地看着她,“怎么着苏晓同学,老晃脑袋干嘛,耳朵进水了?”
苏晓瞪了我一眼,“还是这么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们俩互相恶狠狠地瞪了一会儿,而后憋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苏晓的t大离我们学校不远,在北京的时候我们偶尔也能见上一面,但还是会雷打不动地在每年寒暑假回到家的第一天,一起在家乡逛逛街,吃吃饭,我们对这个惯例的官方解释是,要在第一时间给家乡贡献点消费,拉动一下家乡的经济。
我俩互相讲了讲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各自发生的趣事,讲得差不多了,苏晓搅着杯里的卡布奇诺,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她说,“我听毕业的学长说,许亦楠回国了,”她抬头看了看我,“你见过吗?”
我点了点头,“他上个月刚回来。”没想到许亦楠刚回国,苏晓这个小了他五届的学妹竟然都知道了消息,我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许亦楠在你们学校知名度有这么高吗,他的动向这么快就传到你这里了,你去学校那会儿他都毕业出国了吧?”
苏晓抿着嘴角露出了点笑,这个笑看起来却有那么点苦涩,“许亦楠学长知名度很高是一个原因,我知道他回国还有一个原因,”苏晓搅拌着咖啡的手顿住,“因为我一直都在关注他的动向。我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德国的研究所拿到了硕士学位,什么时候又拿到了法学博士,我知道他参与的研究得过什么奖,甚至在外文期刊上找过他发表的论文。”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和三年前一样,再次抑制住想把嘴里的咖啡喷到她脸上的冲动。
我看到苏晓的脸上慢慢冒出一些神采,“许亦楠学长到哪里都是个发光体,只要用心,我总是能知道他的消息。”
我清了清嗓子,“苏晓你……”
“对,你想得没错,我喜欢许亦楠学长,从初一刚入学在老师办公室,他抬起头看我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到现在。”
我沉默着喝了几口水,缓了缓冲到心坎里的震惊,“你,”我顿了顿,“连你也……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苏晓放下咖啡勺,拄着下巴对着我笑,“因为怕失去你这个朋友啊,也怕被你嘲笑啊,你总是在说许亦楠学长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而且,我也不想把这种得不到的喜欢告诉别人,我可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我张了张嘴,想不出该说什么。
苏晓把头转向窗外,“三年前这里的花开得也和今天一样美。”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楼下人行道旁的篱笆花坛中,光谱月季正在盛放,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淡金色的光。
“还记得高考后我托你约许亦楠学长出来吗?当时约的地方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