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这人性情卑劣。”秦渊随手抓过一块布,捏住手上的伤口,他扯嘴冷笑道:“我不信他没有其它所图,下次进宫,我要亲自去确认。”
顾一似乎有几分犹豫,张了张口,最后说道:“主子,您身上的伤极严重,鬼医说了不许您出行的。”
秦渊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卿因打量着秦渊,确实见他脸上有些苍白。
若她没猜错,此时正处一年前秦渊从北疆战场凯旋而归,身负重伤。顾晔淮说过,落水的自己是被重伤之下的他救起来的。
这样的他,卿因的心猛然揪住。
若自己真是安华公主本人,她欠秦渊的太多,甚至这一生都难以偿还。她走上前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覆在他受伤的手之上,虽然她无法触及他。
她笑着看他,心中酸涩不已。
透过他的脸,她似乎能够看到十年前那张恣意温柔的少年面容,随后不断变化,在岁月与命运的摧残下,这张脸染上沧桑。
一点点,变得凉漠。
卿因苦笑,眼前变得愈来愈不清晰,随后熟悉的眩晕笼罩了她。
黑暗之中,她听到属于自己的声音,但是语气强硬暴躁,似乎还有几分恼羞成怒,“黛宁,把这些东西都扔出去——”
卿因睁开眼,这是玉清宫偏殿,是她的寝殿。
殿正中的小方檀木桌前正坐在一个身着素白长衫的少女,是长大了的小人儿,或者说便是她自己。
卿因走上前,坐在少女面前。
少女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她正绣着手中的手帕,但是因为生疏而频频戳到自己的手指。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亲自嘱咐您,让您明日必须要绣出来的。”此时的黛宁神情麻木而小心,上面没有几分卿因平时见到的温柔体贴。
看着她,卿因突然有几分心忧,她在被刺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黛宁被捅。
“你替我绣就好了,明知道我不会这些,这玩意比数学题还难!”少女一把将绣帕扔到地上,顺势还踩上两脚。
卿因在听到她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呆滞。
数学题,这个时期的原主在叫嚣着数学题,这完全可以证明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正是来自于现代。
卿因看着怒目圆睁的少女,心里止不住的酸涩。
自己去现代的七年,虽然在学业上十分痛苦,但拥有老孟夫妇细致入微的照顾和宠爱。而眼前的这个少女呢,真正的现代孟卿因。
她在大昱的这七年,在尔虞我诈的深宫后院能够过得好吗?
“殿下,时辰差不多,该动身去往华清池了。”绛宁走进,向少女行礼后说道。
这时候的绛宁也是一脸麻木。与黛宁站在一起,两人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就如同被夺取了灵魂,与卿因见到的她俩完全没有共通之处。
少女点点头,自顾自走到梳妆镜前,往脸上抹胭脂,随后转过头来问:“你们看,这样可不可以。”
看到身后的两人点头后,她愉悦地给自己勾了个极细的眉毛,看上去整个人都憔悴几分。
卿因看着,倒像极了三姐卿颜的扮相,走得都是病弱白莲花的战斗人设。
“只有黄世美自己提出来要娶我,我才能够拜托这恶心人的深宫。”卿因听到梳妆前的少女喃喃自语,她的声音极轻,若不是卿因站得近,怕是听不到。
卿因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黛宁两人,两人果然一脸平淡,完全没有听到自家主子说了什么。
难道原主本身就不喜欢黄世美小老弟,从头至尾也是在做戏,卿因惊觉。原来眼睛被浆糊黏住的只有自家二姐,就连原主也是在利用人。
卿因跟在梳妆之后的少女身后,向前走着。
她突然有几分同情装在自己身体里的这个现代灵魂,她来到大昱只有十四岁,对比现代只是个初二的学生。
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却要面对无休止的明争暗斗,甚至是难以置信的腌臜事。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逼自己变成一朵表面白莲花,暗地里在身上种满刺,提防靠近自己的所有人。
卿因跟着她,在华清池畔站定,尔后听到她打发黛宁二人离开。
少女原主,卿因也不知道称呼她为原主正不正确,但在那个时期,这具身体确实属于这个现代灵魂。
卿因看着她独自站在华清池畔,脸上俱是冷漠、麻木以及无尽的孤寂感。
过了一会儿,世美小老弟从假山之后绕出,佯装光风霁月道:“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安华,二郎来了。”
这幅做派,卿因看着只觉这个胃都翻滚,简直想要原地狂呕。
她不信原主看着不恶心得慌,果然她看到原主的嘴角抽了抽,怔愣片刻才扯出一个笑,娇羞道:“二郎,安华可想你了,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呕,卿因这会儿才真的想吐。
原主也太会做戏了些,这样油腻的世美小老弟,她居然也有精力把这戏给做下去,了不得。
卿因站远了些,尽量保证自己不去看这两人之间的你侬我侬、打情骂俏。这两人倒是默契得很,都心怀叵测、逢场作戏,堪称影帝影后打对手戏。
为防自己的眼睛被重度污染,卿因闪身到一旁的假山之后,想要等两人这戏沉淀一下再过去。
看自己的脸,和世美小老弟这油腻玩意儿在一起,她别扭得很。
她才刚钻到假山之后,想要找个地方躺会,却发现假山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