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车之时,天已大黑。
外头飘着一股甜而不腻的杏花香,弥漫在空气里,使人莫名有几分想要懒散下来的冲动。
这一路赶得极累,说起来算是他们走过的路中,最为艰险的一条。行路过程中卿因甚至有听到过来自于山谷两岸的狼叫声,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附近还有马贼之类的存在。
卿因看着后面那辆马车缓缓停下来,贤真扶着一袭白衣的白嫦从马车之上走了下来。
随后而来的是一脸笑靥的缃宁以及看着她宠溺的君弈。再者就是生无可恋的达彦,想来另外四人应当相处愉快,这位齐琊王子在里面定然格格不入。
达彦似乎意识到了卿因的目光,他抬起头回以一个相当嫌弃地眼神。
他们落脚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立姜山,而是离立姜山十分接近的一座荒山。卿因废了好大力气,才爬到这座荒山的半山腰。
为了躲避在这里驻军的敬王属下,他们必须要隐藏自己的行踪,躲在山上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为了躲到山上去,必须要跨越极长的一条山道。
走到半路,卿因完全已经失去了力气,不好好锻炼果然会有报应,想当初她大学时候八百米只跑三分半,没想到现在爬个山都要了她半条老命。
秦渊本身走在她的前面,似乎意识到了身后没了动静,往后一望。
原来自家这个小东西,竟然已经坐在路一旁的乱石堆上面,整个人都瘫倒。缃宁与君弈围在她的身旁,似乎在鼓励她继续。
继续个锤子,卿因觉得自己的老腰与老腿都要断掉了,她与看向她的秦渊对视。
她在露出一个微笑之后,无力地伸出了自己发软的小手。秦渊轻叹气,看来自己实在是太放纵,这身子竟然能娇弱到这个程度。
他走回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然后在一众人惊奇的表情之下,背起瘫软的卿因。
顾一跟在秦渊身后,他作为全场最是镇静的那个人,只是微微怔住之后,便继续方才对自己主子的禀告。
“皎司早前便在这地方落脚,他说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主子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再走。”
秦渊微蹙眉,他向来厌恶不能完全听从自己吩咐的属下。
不过皎司也算是个特殊,这次便随了他。顾一见他未说什么,便知道他已经默认了,心中为自家顽劣的小师弟给舒了一口气。
卿因在秦渊的背上,舒服地甩着自己的腿。
说起来,自己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那个孩子了。最初重遇秦渊,他的身边总是带着那个身着精致小衣的童子。
后来,这个童子的出场次数便越来越少,从某个时间点起,这个人就消失了。
“顾一不说,我倒是忘了你那个皎司小童,确实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卿因笑道,凑到秦渊的耳边,“他是被你派到哪里去了吧,让我猜猜,定然不是西南,那便是北疆。”
秦渊没有回言,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微笑。
自己这个小东西真是了解他。皎司并不如他的外表那样简单,他只是发育的晚,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模样,其实已经有十二的年龄。
处事果决,为人狠绝,十分像他。所以在处理一些大事之时,他反倒更愿意派那孩子去,而不是顾一。
顾一终究是像顾家人,为人太过刚正,心中装着的东西太多。
诸如大爱,诸如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这样的人,秦渊不忍心他的手上沾染太多的尘埃与血腥。
他们来到山顶之时,皎司果然在那里。他身着一身鱼纹的短袍,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耀目,就像是山野之中藉由天地灵气催生出的小仙。
秦渊走上前,皎司便跪伏在地上。
卿因走开,走到山顶的大石头处,想要好好看看远处的风景。她并不想打扰他们主仆叙旧,省得到时候皎司想哭,还得顾忌自己的存在。
这座荒山并没有名字,而从这里往远处忘记,这天地似乎也随之缩减,看上去一切都变得渺茫起来。
关键是,这里看上去实在清冷的紧,这周围如此多的山脉,层峦叠嶂间竟然少有人烟。
寂静的夜里,只有花鸟虫鱼的声响,没有象征着人类生存的灯火,也没有一两句突然响起的人声。此地实在是,诡异得紧。
上次便听过土司说过,这个地方的人信奉特别信仰,所以造成了绝对避世的现象。
便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就因为前朝的宝藏传说,从此成为了各大势力争先恐后想要介入的地方。
说真的,还真是可悲至极。
皎司与秦渊在一旁的树丛里谈论许久,秦渊不知道到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窥见的是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多少愉悦的,甚至有些火药味。
这火药味主要来自于秦渊身上,皎司似乎说了什么会触及他底线的东西。
毕竟想要惹火那个杀千刀的,实在是难事中的大事难事。
待秦渊回来的时候,卿因已经组织其他人,支起了烧烤架,燃起了熊熊烈火,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夜里,火焰与美食是多么的重要。
秦渊走到卿因的身边坐定,他身后的皎司向他施以一礼,随后向着山下的方向缓缓走去。
“怎么了,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凝重的表情。”卿因转过头面对着秦渊,小声道。
秦渊看着卿因,他在回来的时候,已经隐去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没想到自己这个小东西还是看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