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嬷嬷清清嗓子,给卿因喂了一口汤,慈爱道:“小殿下,先喝些热汤,待会嬷嬷给你在喂些稀饭,你饿久了,那肠胃受不了。”
卿因冲着她展颜一笑,丹凤眸眯着显得格外纯善,她道:“嬷嬷先别管我,继续说罢,他们既然一道长大,那关系为何会变成那般。”
嬷嬷闻言,眼底便都是遗憾,她道:“娘娘她...在三皇子七岁那年就薨了。”
卿因的嘴微张,但终究又闭上。
在那深宫中,若是生母死了会如何,她完全有体会。尤其是像敬王幼时那种受宠程度,一旦庇佑他的生母没了,森森后宫之中的洪水猛兽就会乍现。
明枪暗箭,最终会将父亲那份爱也消磨殆尽。三人成虎,若是每人都在那帝王面前诋毁一句,那孩子就会变成帝王眼中的废物。
一块,肮脏而鄙夷的废东西。
卿因耻笑,还真是感同身受,还真是令她气恼至极。
奶嬷嬷又道:“不出两年,三皇子四皇子就踏上了前往北疆的道路,一并前去的还有先秦王。先秦王被褫夺身上兵权,成了北疆那处一个无实权的王。
先秦王,也就是先贵妃的亲哥哥,气恼于先帝不公,又怜惜幼小的三皇子,他的亲外甥,故而并未反抗什么,顺从地踏上北行之路。
先秦王有一儿一女,小女儿就是平乐郡主,单名一个樾字,樾小姐,殿下应当是知道的罢。”
卿因点点头。
哪里是知道,根本就是大名鼎鼎,每次讲往事必定会提到这位秦樾姑母。可惜不能亲眼见到,不然卿因还真的想问问她,是怎么凭一人之力搅天下风云的。
“樾小姐,那可真是冰雪之容,明月之姿,”奶嬷嬷沉醉于回忆之中,眼底带着的都是惊艳:“那时啊,还是个小团子呢,堪堪才五岁,一路吵着要出去当大侠,闯荡江湖,不要做一个被束缚的郡主。
如今想想,那一路之上如何苦闷难熬,都是靠着整日里叽叽喳喳不停的樾小姐,大伙儿脸上才能带着些笑。
一行人到了北疆边陲,那地方困苦,真是与京城繁华地自然是相差甚远。短短时间出了许多事,先秦王妃病倒,带过来的宫女太监也水土不服,死的死,病的病。”
大抵是说到了痛处,奶嬷嬷染上悲痛之色,神情好似寒霜密冻。
奶嬷嬷摇着头:“那段时间,大抵是老身这一生最艰难的时刻。不过看着那几个日益长大的孩子,老身还能有些欣慰。
三皇子、四皇子、小世子、樾小姐,他们四个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一起游遍沙海,寻绿洲找沙匪,老身还记得有次小世子与四皇子被沙匪抓了去,老秦王一怒之下派守军倒了那窝,将两个孩子带回来,狠狠揍了一顿。
还有啊,四人说要一同行侠仗义,最是欢喜偷秦王府的粮食,去接济那些异族人,告诉他们大昱从无偏见。
如今想想,个个都是赤子心肠。
他们四人,那真的是玄铁铸就的情意。若是没有后来的事,老身真的以为他们会那样过一辈子...”
卿因听到奶嬷嬷停顿,便知道接下去定然是坏事。不过也是,单听那四人小团体的喜事,也觉得日后绝对不可能发展成如今这模样。
营帐之外的风悠悠,从那间隙中钻入,大抵是有些变天,卿因觉得那风格外冷彻,在皮肤之上冷得生疼。
奶嬷嬷的声音也悠悠,染上冰霜:“情意如斯,在岁月蹉跎之中,有一日突然就变了味道。老身发觉,三皇子看樾小姐的眼神渐渐变了,愈加热烈。
三皇子从贵妃娘娘薨了之后,性子就一向冷硬,老身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缱绻的模样,所以老身一瞬便明白,三皇子他,是动心了。
都是青梅竹马,樾小姐的目光却一直在另一人身上。”
这话说得无奈。
但却在卿因耳中犹如震天响,看来之前善梧骗了自己。并不是自家老爹横刀夺爱,而是佳人原本就心悦与他。
“这事儿,随着他们年龄渐大,就愈来愈藏不住了,”奶嬷嬷道,声音就有如她口中诉说的北疆沙漠地一般沧桑:
“三皇子性子执拗,不好相处。四皇子则不然,他惯来如月辉般温润知意,作为父亲,老秦王在选女婿时,自然更是中意那温情的。”
女婿?
卿因怔愣,觉得事情正往她不敢想象的方向发展。
奶嬷嬷道:“再后来,樾小姐及笄后第二年冬,终究是钟鼓锣动,十里红妆出嫁了。她的夫君,便是曾经的三皇子,如今的圣上。”
“什么?!”卿因惊呼,直言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老爹...父皇他怎可能在北疆那就娶了妻子,他的发妻明明是元后文氏...这不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她父皇究竟是个什么人,陈世美吗?黄家那世美根本就不如他渣啊。
奶嬷嬷的眉宇紧缩,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也有悲哀:“老身知道殿下一定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樾小姐她,才是曾经的四皇子妃,是圣上的发妻。
当初,因为京城夺嫡势盛,老秦王怕秦王府与四皇子联姻会引起波澜,这才让她们秘密完婚。对外只说,那十里红妆是小世子娶了世子妃。可是细想想,那时小世子才十四岁。
那,只是个说辞。”
卿因的嘴张着,想要反驳,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呆呆地看着奶嬷嬷。
嬷嬷不忍心看到她那失望模样,可是又不愿事实被岁月埋没,她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