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淅淅沥沥。
在纷乱声中,夜幕便缓缓而至。秦渊带着卿因穿越整个机关迷城,来到山寨中。
刚走近山寨里头,一个明黄黄的身影就向卿因扑了过来,随后是带着颤音的哭泣声:“殿下,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是缃宁,哭成一个肉包子的小缃宁。
卿因无奈地看着这孩子,笑盈盈地揉过她,然后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道:“干嘛要哭,我不是毫发无伤回来了嘛?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样哭哭啼啼的。”
缃宁揉着自己的眼睛,抬起头,给卿因一个灿烂的笑。
明明眼眶之中都是泪水,却又笑出声来,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得告诉你件事。”秦渊走上前来,突然道。
卿因转过头,见他的脸上满是严肃,顿时掩去自己的嬉笑,跟着他走去。她转过头,对着缃宁做出一个安抚的表情。
随后,她转回身,跟在秦渊身后,道:“什么事?”
秦渊慢悠悠地走在她前头,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告诉缃宁她的身世了?”
这语气不咸不淡,按照卿因对他的了解,这种语气往往代表着他有心事。缃宁的身世,究竟有什么可以深究的?
卿因停住脚步,心中竟是有些惴惴不安。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秦渊清萧的背影,揣测道:“我最近见到一个人,敬王妃,她也姓黄,难道这也有关系吗?”
秦渊转过身来,默默看着陷入深思之中的卿因,道:“黄氏一族,原先是礼朝的簪缨世家。在礼朝灭亡之后,迅速分解成两支,一支前往立姜隐居,还有一支偏族则在京城之中生活,逐渐达到权力的巅峰。”
卿因点点头,其实她是知道这些的。
“其实不然,”秦渊摇摇头,那双如点墨一般玄黑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无奈:“还有一支,名为江南黄氏,是江南隐形的富商大族,他们隐于市井之中,实则操纵着江南的经济。”
卿因蹙眉,她全然不知还有这样的内情。
“从前,有一个人启用过这江南隐士一族,”秦渊的脸上逐渐凝重:“但却并没有什么好结果,那个启用之人乃是我的祖父。”
老秦王?
卿因怔住,也就是说那个黄氏富商其实就是奶嬷嬷口中的副将黄氏。
那么,敬王娶王妃黄氏这事,可能就没有简单。原本她以为已经完全清楚之事,竟是又重新淹没于迷雾之中。一个底蕴丰厚的簪缨世族,即使解体,都会引来如此之多大大纠纷。
“那缃宁,”卿因喃语:“她究竟是哪一支的后人?”
她只知道缃宁是礼朝黄氏的后人,却是不知她究竟是三支中哪一支。
京城黄氏,贪慕权势,在乌黑混杂的权力动荡中焦灼争斗。立姜黄氏,隐于山间,早已没了当年那份世家之心。
她最不愿的是,缃宁若是秦渊口中那江南富商一族。
那么情况就会复杂很多。
“若缃宁在军营之中接触到敬王妃,”秦渊走上前来,盯着卿因有些闪烁的眼睛,道:“若是那般,答应我,一定要有所警觉。”
“不可能,”卿因摇摇头:“就算她是江南一族的后人,她也不可能会对我动手,我看着她长大,她是怎样的脾性我怎可能不明白。”
秦渊看着如同炸毛一般的卿因,紧蹙眉。他的阿因,很少这样的急躁,只有涉及到她所在乎之人,才会令她的思绪混乱。
“宫中成长之人,若是没有七窍玲珑心,怎可能一帆风顺地长大。”
他的声音轻悠,好似在安慰卿因。
卿因的身子僵住。确实,宫中之人,怎可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她从前只是觉得自己与黛宁她们将缃宁保护的很好,这才让她的眼眸可以一直清澈。
但是身处宫中,若不是内心通透之人,就算有上天作保,也无法独善其身。
那种吃人之地,只有含着心思的人才可以一步步前行。
“但我仍旧觉着,她不可能害我。”
卿因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秦渊。这不是一种无畏的倔强,而是直觉,身处于深宫之中,若是没有一种料定的直觉,实在难以落子为棋。
秦渊不再说话,只是伴在卿因身边,向着里头走去。
直到两人走到居民地附近,他才说道:“我要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
卿因叹气。
敢情今日就没有什么好事可以说了?她方才还在想给自己去做个火锅放松下,也好告慰下自己这几日的紧张不安。没想到,这坏消息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黄幼墨,死了。”
卿因呆住。她走之前,黄幼墨还老是咧着嘴,支支吾吾地试图发声去逗弄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她回来,这人就没了。
她张张嘴,心中有些难过:“为什么,是旧疾复发,还是这地方的民众动的手?”
“都有,”秦渊道:“这几日,杜潇忙着处理战事,没有空去处理琐事,没料到她竟是被民众推倒在地,急火攻心,旧毒复发。”
卿因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说什么都是残忍。
孰对孰错,竟是一时分辨不清。
不管对错,逝者已逝,终究是红尘梦中一缕幽魂,再也不起涟漪了。卿因叹了口气,向着小楼的方向走去。
小楼的门口挂着白绸,但就算是象征着哀悼的白绸,竟也被附近的民众写了“死得其所”这样的血字。
他们真的恨透了黄幼墨。
卿因无奈,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