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因抬起头,眸子里面染上恨意。
这个人除了皇后之外,她还真是想不出其他的人选。想来也是,一个身处于深宫之中的女人,除了天下之母,谁还能将手伸得如此之远。
“是柳氏,是不是?”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就如同身处在寒冰炼狱中,忍受着疼痛。她的内心确实正在忍受在疼痛,剧烈无解的疼痛。
秦渊搂紧她,道:“是。”
卿因笑出声来。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当年害死她的母亲与未出生的皇妹,后来又在高台之上算计自己。
就算她已经逃到堪称天涯海角的西南之地,她居然还是派人追了过来。
她就这么歹毒吗?
“阿因,”秦渊轻声道:“她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秦渊的声音极其轻柔,甚至是小心翼翼。上一次,他感受到卿因这种不可磨灭的愤怒之后,两人就走向陌路。许多年,他都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地去安抚她。
“你放心,”卿因道:“我与那个幼小不知事的我早就不同了,现在的我不会再做出那样偏激之事。”
她会让柳氏付出血的代价,但她绝不会再伤害到身边人。
秦渊松开卿因,看着她那双久久不能平静,宛若波涛汹涌一般的眼眸,认真道:“我带你回去。”
卿因扯出一个笑来:“好。”
她终于可以回去,回到那诡谲迷雾的京城中去。她有许多的人要见,有无数的事要做。
一个上午,秦渊都忙于清点兵马与处理立姜山的残局。至于卿因,则选择与另一个心事重重的人呆在一块。
她上次与秦楠别离之时,本是料想两人可能会许久不见的。
没想到,今日她们还能一壶桃花酒,坐在两个临时搭建的秋千上,互诉衷肠。
“你知道吗?”秦楠看着一旁晕乎乎的卿因道:“那日,假扮完我娘亲后,我收到了一个线报。说是,我娘亲竟然与当今陛下有个孩子。”
卿因捧着手中的桃花酒,闻言惊诧地抬头。
秦楠看着迷迷糊糊的卿因,笑嘻嘻道:“你看看,你的反应和我一模一样,那一瞬间我竟然以为我是你的亲姐姐。我也许就是那个孩子。”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悲哀又像是自嘲:“我害怕极了,真的是害怕极了,心里像堆满了寒冰。”
卿因静静地听着秦楠说话。
他们坐在立姜的山顶小屋坡后,这处四面通透,风在此地肆意妄为,两人的头发飘散在风中。
“我害怕,”秦楠道:“我害怕我与谨梧会是兄妹,如果真是那般,我当真不知如何面对这残酷命运。”
卿因的心猛然抓紧,但是看到秦楠的笑,她微微松气。
秦楠笑道:“后来,我调查清楚了。那个孩子早就死了,我的兄长,同样也是你的兄长,那个孩子早就死了。”
她的兄长,同样也是她的兄长。
卿因的心猛然痛了一下。她的眼前浮现秦樾那张如同死灰一般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清冷得让她觉得惋惜。
秦樾曾有过一个儿子,一个与她家皇帝老爹的儿子。
卿因只是想想,就觉得整个心都纠在一起。
究竟是怎样的往事,会让上一代人绝口不提,不约而同地选择隐藏,滴水不漏地隐藏。
就连一个元妻的身份,一个孩子的存在都被抹杀。
“你说说,”秦楠依旧说着,每一句都好像是在刀尖上滚过:“可不可笑,我的娘亲曾经是当今陛下的元妻,她生下了她的嫡长子。可是,她的存在却在世间被抹杀殆尽。”
卿因摇摇头:“只要我们还记得她,记得那些往事,她的存在就不算被抹杀。她是我的嫡母,我不会不承认。”
秦楠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卿因,似乎对她的这个说法有些震惊。
卿因对着她灿烂一笑。
冒着危险,易容来到军营给她送地图的秦樾,清冷的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要想起她,卿因的心里就有两种情绪夹杂着。
一种名为惋惜,一种名为倾佩。
两人一直聊到肚子直叫,才从秋千上下来。
直到走进小屋前,秦楠突然自嘲地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生的吗?我只是一个错误,一个我生父生母醉酒后的错误。”
卿因突然噤声。
“一个以为她终于接受了自己,一个将他当成了曾经的夫君,于是便有了我。所以,我的娘亲她从来不爱我。”
秦楠说完这句话,抬起头对着卿因一笑。那笑之中并没有阴霾,而是一种释怀:“不过,我依旧感恩。若不是她生下我,我就不能遇到这么有趣的小因因。”
说罢,她就要扑上来揉捏卿因的小脸。
卿因撇撇嘴,嫌弃道:“什么小因因,撒谎!我看你是感恩遇到有趣的小梧梧吧!”
“说什么呢你——你给我站住——”
“我偏不——”
立姜山在经过好几日的战乱之后,终于迎来难得的寂静。那份平和,让卿因走在路上都觉得恍如隔世。两人来到小屋的时候,发现在场之人众多。
并且,个个都是大权在握之人。
首先进入两人眼帘的是,发着热烈信号的某邻国王子殿下。卿因无奈,只能给达彦招招手,以免他待会冲上来。
而主动向着卿因走来的,则是垂垂老矣的土司。
他走到卿因面前,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她,笑道:“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