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黛宁从屋外进来,瞥了两眼站在那如柱子般的顾一两人。走近卿因身边,轻声回禀:“金家老爷派人前来了,尸首已经运至后门转角的小房间里。”
卿因满意地点点头。自家舅舅的行事效率这是挑不出毛病。
“走罢,”卿因好笑地看着僵直的两人,“去瞧瞧我们的模特吧。”
模特顾一跟在卿因身后,心里一阵发怵。这安华殿下不仅老想些折磨人的招式,说话也是神神叨叨的,愈加使人无法理解了。
也不知自己那般禁欲的主子,怎么就一颗心扑了上去。
三个武艺高强的人,外加一个笨拙的卿因,小心翼翼地前往传说中藏了死尸的屋子。
君弈先行上前,谨慎地摇开那朴素陈旧的木门。木门在开启时,发出嘎吱的声音,伴随而来的一阵弥漫在空中的尘埃。
卿因跟在身后,走进去,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摆放古经书的屋子,四处都是积累多年的尘土。
在架子的最里端,有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麻袋。看来正是阿舅给送来的“货物”,卿因走上前,蹲下来正想解开。
“殿下,属下来罢。”
站在一旁的顾一心中俱是复杂,看着一个娇滴滴的殿下解死尸,怎么想怎么违和,他出声打断,随后蹲下来亲自解开袋子的封口,将里面两具苍白的男尸放置到地上。
卿因看着地上两具年轻而眉清目秀的尸体,口中振振有辞地念叨着:“阿弥陀佛,早日投胎,积福积德。”
“殿下,”顾一看着站在一旁格外虔诚祈福的卿因,无奈道,“怎么动手。”
“把右手手指捻断,烧了,烧成焦尸。两具都烧了吧,看哪具效果好,就用哪具。”卿因说道。当真是阿弥陀佛,天知道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卿因转过身,又补充道:“顾一在这里动手,君弈你跟我走,有需要你动手的地方。”
君弈迟疑地看着顾一,见他点头,忙转身跟着卿因离开。当然,他这微小的动作给他家殿下产生了莫大的伤害。
真是反了天了,她还是不是君弈这呆瓜的主子了。她现在严重怀疑现下站着的这个君弈,是秦渊杀千刀的手下假扮的。
卿因在文曲星庙和尚的欢送下,坐上来时的轿椅,撩着窗帘,有些歉疚地看着面如慈善的和尚们。
善哉善哉,借贵地焚尸。当真是为了救人,莫大善意天地可鉴。
卿因一路上都在计较着待会需要表演的戏码。对她自身来说,倒是不多。不过是无所事事地在众人面前瞎晃悠,顺便套一套黄家人对于温华下嫁的看法。
当然,在黄世美身死之时,要做出天家对于黄家痛失爱子的抚慰。
至于现下在某个屋顶跟着自己的君弈,可以重任在肩。他的任务是与顾一交接,把黄世美打晕了带出来。
这个步骤最重要的是速度。只有快,才不会在众多宾客之前露馅。
不过卿因还是捏了一把冷汗。秦渊在遥遥江南,这次断然不会突然出现拯救自己。所以此次出手,她绝不能出纰漏。
卿因抓着手中的银丝手镯,心中发狠,但愿这个土司的势力,能对得起她此次冒险。
“安华殿下到”
轿椅外传来悠长的叫唤声,伴随着这声而来的是众人的请安声
卿因下轿时,轿外熙熙攘攘地跪满黄家的仆从。不到这种环节,卿因都没法真正感受到自己身为帝女的实感。
“都起来,忙婚典事宜去罢。”卿因笑道,压下心底一丝作恶的不安。
仆从们才刚起来,一个穿着棕色锦衣的年轻人迎上前来,拱手作揖道:“微臣刑部侍郎黄世贤参见安华殿下,殿下快请。”他伸手作引导状。
脸上倒是没有一丝黄大的油腻,黄二的故作风雅,端的是一派正气凛然。但愈是这样的人,多半更加城府深沉,难以预测。
卿因对他展颜一笑,笑得一派天真纯良。既然他自我设定是忠臣款款,那卿因给自己的设定就是天真帝女。
谁怕谁,不就是逢场作戏。
“本宫的二皇姐下嫁黄府,虽皇姐有独立的公主府,但寻常礼仪关系,还望三郎与黄府上下,多加照顾。”卿因一路走着,一路端着笑意说。
黄世贤跟着她身后,闻言只是一味的点头,回应道:“温华殿下下嫁黄府,是黄府天大的荣耀。微臣与家人自然是翘首以待,诸事以殿下为尊。”
这,真是滴水不漏。卿因用余光瞥向黄世贤,见他始终言笑以谈。
卿因穿过人山人海的宾客,在诸人的请安与恭迎下落座。她今日当真是代表天家而来,帝女中出席的就她一个。
容华公主卿颜身体不适,告假。昭华公主卿伊精神不振,告假。
皇子出席的也仅有一个,她的二哥谨梧。他的二哥安坐在外厅的男席上,照理自己是要去打个招呼的。
但她就不,想想孟谨梧是刘莪的亲儿子,她就气。
“殿下,传说您天资容貌,厨艺无双。今日一见当真是倾城之姿,若是哪日臣女能吃上殿下的菜肴,便是三生有幸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大臣之女坐在卿因不远处的宾席上,正满脸含笑地谄媚道。
卿因给她回了个笑,尔后是慢悠悠地一个“好”。
真不是她高冷,天地可鉴。如果别人有透视眼的话,就会发现她心里紧张得不行。满脑子都是等下要发生的“大事”。
偏偏四周都是一群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