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则涛走到修好的门房前,伸手摸了摸粗糙的大门,形状不一的木板排成的门,虽不好看,却不透风,平常百姓住一点问题也没有,在战事连连的情况下,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大……大将军,小的看到少夫人商队的人,为了做把锯子,给军中铁匠铺的人说了很多好话……”
夏则涛推门进了院子,小小的院子没了荒草,石板铺了路,空地上,收拾的很干净,他沿着石板一直到了小院正厅、左右房舍、小厨房……平民百姓居家过日子很妥了。
“大……大将军,回……回去吃饭吧!”春平见将军看过了,又轻轻的催道。
麻敏儿找出了营账,也没有看到夏臻爹,逮住人就问:“大将军呢?”
巡街的士兵指了前面道:“大将军在那座房子里。”
“多谢了。”麻敏儿双手合着弯了一下腰,笑眯眯的道完谢朝前面找过去。
夏则涛缓步出了院子,长随春平在他耳边道:“听说这座小院子是给伤病员的,等里面的灶台垒好,就让他们住进来。”
夏则涛一手扶刀,一只手无意识的随着走路步伐甩着,慢悠悠的到了门口,看向不长的街道,冬天傍晚的夕阳渐渐坠下去,天气随着太阳落下,越发寒冷,冷得人缩脖子。
“父亲——”刚要缩脖子的麻敏儿看到了夏则涛,笑着迎上去。
夏则涛看向儿媳妇,又看了眼街道、房屋、城墙,一场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战争,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才行,作为领兵打仗的大将军,他深谙此道理。可是要找到心意相通的属下,除了自己的领导能力以外,还要遇到有心人,这样才能相辅相成。
属下毕竟是属下,不行的换一茬再来,可是妻子呢,或许有人可以再娶,但夏家不行,其一,夏家人做不出抛妻之事,其二,他夏则涛也不忍抛弃儿子的母亲,所以……这辈子,他只能怪自己年轻冲动,然后用一辈子去承担冲动的后果。
失落难过的同时,又暗暗庆幸,儿子比自己幸运,找了个好女人,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能主事,不,也许,她比母亲还能干些,她像臻儿手下的后勤事务官一样,什么事都能顶起来,多好啊!
“父亲——”麻敏儿上前行了媳妇礼。
夏则涛赞许的点点头,微微一笑:“回去吧。”
“是,父亲。”麻敏儿跟在他身后,离了几步远,保持一个小辈应有的尊重与距离。
离营账还有一小段距离,她找了话题,“父亲,小妹她好吗?”
小妹?一时之间,夏则涛还真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儿媳妇,意思是,你在问什么呀?
“就是母亲生的小妹妹啊!”麻敏儿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暗道,难道有什么不妥?
“哦……”夏则涛失笑,“她跟她母亲在凉州城。”
“会走会叫人了吗?”麻敏儿不想问的,可实在没话说,只能问候家人了,虽然夏臻的小妹只比自己的儿子大三个月,就算比自己的儿子小,那辈份在呢,也得叫小姑子。
想到以后住到一起,小姑子与侄儿抢东西的画面,不知为何,她忍不住就想笑。
夏则涛大概也意识到妻子与儿媳妇一年生娃,脸上挂不住,幸好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凉州,避免了尴尬。
一对翁媳边走边聊,从尴尬到平常心对待,还算不错,进了账逢,夏臻一手抱儿子,另一只手受伤垂着,听脚步声,看到揭帘人进来,立起身,叫道:“父亲——”
“坐吧”
“父亲,你坐。”
夏则涛边坐边笑道:“今天吃拔霞供?”
“是,父亲,冬天冷,敏儿说涮些热的吃,身上暖和。”
“好,想得周到。”
虽说吃拔霞供,麻敏儿还是让单婶做了些荤菜,放在桌上,让他们父子俩人吃了些小酒,她带着儿子坐在边上慢慢陪着。
吃到一半,两人空空的肚子终于不饿了,速度慢下来,悠悠的聊天,“臻儿,这个年怕是要在这里过了。”
夏臻抬眼看了眼父亲,“我想回凉州城过。”
“可眼下只有二十天就过年了,现在赶过去堪堪才能赶上。”
夏臻抿嘴,这是实情,顿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继续夹菜,可是麻敏儿感觉到了他心情并不太好。
夏则涛也感觉到了儿子心情不好,淡淡一笑:“你也别心急,事实上,慢慢打,倒是有利于我们夏家。”
夏臻抬眼顿了一下,马上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捏着酒杯,本想轻轻放下的,结果还是重重落在桌子上。
“臻儿,你应当明白圣上什么意思,自古君臣与良将之间,就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们得接受现实。”
夏臻冷笑一声:“可现在不是一个敌人,是三四个,他姓刘的,银子、粮食什么都不想出,还想在赶退敌人后收了我夏家兵权,眼看收不回,他还想让敌人消耗掉我们的实力,其心可真……”说不下去了,拿起酒杯仰头就喝光了里面的酒。
麻敏儿暗暗叹息,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君臣制度,皇帝怕手握重兵的将军对自己构成威胁,还真是绞尽脑汁!
“吃菜吧,再不吃就冷了。”麻敏儿提醒他们赶紧吃饭。
“对,吃菜。”夏则涛收拾起难过的心情,日子总要过下去,慢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