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到丫头说这样的话,黄意涵总是咬唇道:“要亲自见到他成亲我才能死心。”
“涵娘,你何必呢?”
“你不懂。”
“我是搞不懂,凉州城内,年轻有为的公子多得是,你何必非要……”
“你不要说了,你没有恋过一个人,根本不懂心有所属、求而不得的那种感觉。”
清芷叹气,不再劝,也劝不了。
——
元泰六年春,正月十一,凉州城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残酷的战争,被四族联手侵略,整个凉州城的男丁,上至六十岁,下至十二岁,全部被征守城。
打到半夜时,双方力量悬殊太大,援军又未至,眼看敌人就要攻上城楼,黄君尧与田守备临时抽调壮年妇人,让她们烧开水,烹热油,把这东西往城下倒,如潮水一般堪堪止住了上爬的敌军。
站在被敌人火箭熏焦的城门楼顶,黄大人带着一身脏乱,“先生,大将军有信吗?”
田先生摇头,“我们的送信通道被敌人封锁了,信根本进不来。”
“接道理来说,援军应当到了才是,为何现在还没有到?”
田先生眯眼看向漆黑的远方,除了敌人的火把,还有两军对垒跃动的人头,什么也看不到,“也许……也许……大小将军被敌人拦住了吧。”
“如果是被拦住了,那一定是逃蹿至凉州城的金、辽之人。”
田先生点点头:“我们现在不要担心没有支援,只要死死守着城,坚持等到援军到时,我想,等援军到了,我们就能击溃敌军了。”
是啊,大小将军就在不远方,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这场战役不会赢。
夏臻父子确实跟反扑回来的金太子带领的整个金国军队干上了,深黑的夜里,凉州城外百十里处,广褒的平原地段,一场大规模的战事正在如火如涂的展开,金国五万精税对夏家父子四万多精锐,实力相当,殊死搏斗,满地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这是两支实力相当,却风格不同的大军,对于夏家军来说,他们擅长步军作战,而金人擅长骑兵作战,相对于骑兵,步兵要弱些,但只要布阵得法,战斗力不差。
夏臻与父亲、章年美分作上中下三军,正面迎敌,左右抄包,匍匐前行,骤然之间,鼓声号角大作,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夏则涛与章年美两翼步兵率先出动,中军夏臻带着兵士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般向前推进,从容不迫。
金太子耶律浩荣吃过夏臻的亏,早就预防大魏人使诈,以出其不意的方法回头反扑,根本没有给对方调整机会,心下道,这下你没机会撒盐了吧。
与此同时,辽三王爷带着他的骑兵,又抄了夏臻的侧翼,恍如黑色潮水般席卷而来,三方大军十多万人马,刀剑相撞,长矛与投枪相击,飞出的箭矢密集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响彻整个夜空。
凉州城外,余下的辽金之部,还有西夏、蒙人听到远方传来的杀戮声,知道一场大战已经来临了,到了他们能不能夺下凉州城的至关时刻了。
被热水、滚油浇下来的四国军队又开始攻城掠地,他们以火箭手作掩护,再次架云梯,放战车,投大石到城楼上。
冬日夜里,天干气燥,敌人击中的火箭遇到易烧物,迅速燃烧起来,浓烟滚滚,弥漫了整座城池。
寒风中猎猎招展的‘夏’字旌旗,被火箭击烧到,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城楼之上伤者无数,血流不止,却无人顾暇,大家都在抵死保卫凉州城。
田先生看到城外情形,放出两万大军,与敌人厮杀,淡墨色的夜空下,城门火把的映照下,夏家军们个个英勇作战,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呐喊声。
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一往无前,向着敌人进发。那妄想登上凉州城的外族士卒,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夏家军蜂拥持刃迎上,纷纷落在城墙,将士们高兴的大呼:“格老子,滚下去!”
——
天色渐渐亮了,听到远方的喊杀声依旧震天,躲在某小村庄内的金路雅吓浑身发抖,不停的催促仆人去打听消息。
可是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让她失望,即便远离战场几十里地,她的鼻端依旧充斥着血腥味,眼际弥散着死亡的味道。
难道大金国就这样败了?不不……不仅大金国,还有辽、西夏、蒙人,难道他们合力,近二十万大军不敌夏家十多万大军。
老天啊,怎么会这样,夏家军有三十几万大军,还有近二十万大军分布在各个哨口,只有十多万大军聚结在凉州城一带,四国联军还打不过,那她辛辛苦苦等待并经营的复仇计划岂不是又成泡影了。
她不甘啊!为什么,为什么,她一遍又不遍的问自己,看向老天的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
两军对战,黑夜中,麻敏儿和萧子霖一家人混在粮草营中,被七八千人护着,一整夜,他们被喊杀声、血腥味充斥着。
世故、老道的萧子霖,没有经历过战争,仅在漆黑的夜里,厮杀声都让他骇得浑身发抖,更不敢想象天亮后,他将会看到什么。
活动的平板车上,稻草围的半人高的简单小窝,麻敏儿抱着儿子,带着舒玥如娘仨个倚坐在里面,不时被军卒推着跑。
感觉外面的杀戮声不那么大了,麻敏儿看了眼睡着的儿子,问向对面:“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