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也连忙站了起来,颇为惊愕,“王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去骊山。”王烁道,“不能让春草,比杨慎矜更先见到圣人。”
“那恐怕是来不及了吧?”杨钊惊道,“再说了,宫闱之内的事情,谁能左右得到?”
“管不了许多了,试了总比不试的强。”王烁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已经参与了杨慎矜的事情,就只能一管到底。”
杨钊咬了咬牙又双唇紧抿,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内心活动异常的剧烈。
王烁不想再耽搁时间了,叉手一拜,“告辞。”
“王将军!”杨钊突然大喊一声。
王烁微微一惊,“杨御史,还有何事?”
“请再稍等片刻,仅仅是片刻……”杨钊的表情很凝重,眼神也在一个劲的闪烁,“容杨某,仔细思忖一下。”
王烁深呼吸了一口,按捺住心神,拿起自己的茶盏,“那我喝完这盏茶,再走。”
“多谢。”
杨钊走到了一旁,背对着王烁,看向窗外。
此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和眼神。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以往落魄之时,他带上了所剩无比的全部家当走进了堵坊,准备来一次“放手一搏”。
成功了,美酒美食美人在怀。
失败了,卷铺盖走人躲债去。
眼前的局面是,李林甫与王鉷这两座大山,既做了自己的得力靠山,又压得自己挪不动身。
王烁与杨慎矜,一个初出茅庐潜力巨大,一个高山崔巍形将崩塌。他们正被李林甫与王鉷逼迫甚紧,喘不过气来。
现在关键证人春草,在秦国夫人的手上。秦国夫人和自己的关系很好,只要自己出面表态,秦国夫人定当言听计从。
换句话说,是帮李林甫和王鉷,还是帮王烁与杨慎矜,这个决定权,其实完全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思及此处,杨钊的两侧嘴角同时轻微上扬,心中主意已定。
他转过身来,果决无比的说道:“王将军,杨某愿意随你,一同前往骊山!”
王烁的眉头微微一皱,“杨御史,你可得想清楚了。如果让右相知道你与我结伴同行,离开长安去了骊山……”
“王将军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杨钊说得斩钉截铁。
“好。”王烁微然一笑,铿锵一声放下茶碗,“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走!”
两人立刻走出了雅阁。
王烁匆忙对王子颜吩咐了两句,杨钊扔下一袋钱结了帐。
然后二人出店各自骑上马,放蹄飞奔起来。
——争分夺秒,生死时速!
须臾片刻之后,王烁与杨钊两骑,就奔出了长安城南的启夏门。
又仅过了不到片刻,另一匹快马冲进了平康坊,惊起一片在此游玩的骚客与美人。
快马直入推事院,禀报于御史罗希奭面前。
罗希奭闻讯色变,匆忙脱靴入堂,拜于李林甫的面前。
“恩相,大事不好——杨钊,果然反了!”
李林甫的手中正执着一份卷宗细看,闻言不为所动,但双眼之中斗然绽出一抹冷冽的杀机。
他的眼珠微微一挪,眼神就射向了罗希奭,“只说事,莫下判。”
“喏。”罗希奭只觉得周身发寒,连忙低下头胪,再也不敢大呼小叫,而是努力的让自己平声静气,叙说道:“方才探子来报,说杨钊与王烁二人各骑了一匹快马,匆忙奔出了城南启夏门。想必,是奔骊山去了。”
“想必?”李林甫的眼神又落在了卷宗上,还拿起了笔不急不忙的批复,说道:“这就是你判定杨钊反了的理由?”
“希奭知错,请右相重罚。”罗希奭连忙拜伏于地。
“往后,你须得记着。”李林甫不急不忙的说道,“本相最不愿意听到,有人前来汇报那些没有真凭实据的臆想与揣测。”
“是,希奭记住了。”罗希奭仍旧战战兢兢的拜伏于地。
李林甫已经批完了这一份卷宗,将它放下。右温从旁接过了他手中的毛笔,端端正正的摆在了笔架上。
“就算杨钊和王烁一起去了骊山,那又能证明什么呢?”李林甫道,“他会想不到,这样的举动让人怀疑他背叛本相吗?他难道就真的蠢到了不顾一切的份上吗?”
“恩相教训得是,是希奭愚昧了。”罗希奭跪伏而不敢起,身上轻轻的发颤。
“你起来吧,站直了才能好好的听本相说话。”李林甫道,“你办事,向来是刚猛有余,而精细不足。这一点,你须得向吉温学习学习。”
“喏……”罗希奭乖乖的站了起来叉手而拜,还对吉温也拜了一拜。
吉温连忙回礼,“不敢,不敢。”
“吉温,你说一说。杨钊陪王烁一同去了骊山,所为何事?”李林甫问道。
“喏。”吉温连忙叉手领命,稍一思索,然后道:“右相,属下窃以为,以杨钊的为人,他断不敢公然与右相为敌,更加不会披肝沥胆的去帮助王烁与杨慎矜。他的心里,从来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听到没有,这就叫一针见血。”李林甫扬着手指赞了一声,“说下去。”
“喏。”吉温拜了一拜,再道,“如今,春草正在秦国夫人的手上。杨钊是虢国夫人的情头,秦国夫人又与虢国夫人姐妹情深。因而不难判断,杨钊应该不难说动秦国夫人。这也是属下瞒着杨钊,将春草悄悄送到秦国夫人身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