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山不是山,而是一片起伏不大的丘陵地代。
蜿蜒曲折的石渠河穿流而过,将这片丘陵地带切割的支离破碎之后注入高邮湖,史环部就在这一带活动。
现如今的史环部已发展壮大到了近五百人的庞大规模,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当年的淮扬军旧部。
在敌占区保持这么大规模的存在,不得不化整为零,分散成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分。
小股的只有十几二十个人,规模最大的也不过百十号人马。
在敌后作战,尤其是在洪承畴的眼皮子底下活动,生存的艰难可想而知。
现在的史环,早已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而是能使唤刀枪上阵杀敌的老手,为了继续生存下去,一个昼夜之间转移一百多里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腰里挎着一柄没有鞘的刀,手里捏着一封书信,良久沉默不语。
过了好半天才对杨疯子说道:“把兄弟们召集过来,我有事要说。”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头目纷纷靠拢过来,围聚在篝火之旁,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刚刚取得了一次补给,按照往日的经验,接下来必然要有一场大的行动。
这大半年来,北伐的口号喊的震天响,估摸着江南的各项准备工作早已安排的妥妥帖帖,大规模的北伐马上就要开始,正是豪情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大家早就期盼着这一天了。
望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看着这些和自己生死与共的昂昂男儿,史环没有做任何隐瞒,而是直接把史德威的书信交给了杨疯子:“杨家兄长看一看吧。”
杨疯子并没有直接接过那封书信,而是笑呵呵的说道:“与江南的联络从来都是妹子你的首尾,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将军的书信我们就不看了。”
“还是看一看吧,大家都看看。”
杨疯子这才拿起书信,仔细阅读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沉重,却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把书信交给下一个人传阅!
所有人全都看过了之后,史环将那封书信投入到篝火之中,眼睁睁的看着书信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在这封书信当中,史德威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所谓的北伐不过是瞒天过海的战略欺骗,现如今的毅勇军主力已经西调去往湖广方向,不日将于阿济格决战。
老奸巨猾的洪承畴很快就会回过味儿来,到时候一定会竭尽全力清缴江北义军,为了安全起见,希望史环尽快返回江南。
喊了这么久的北伐竟然是假的!
日夜期盼的江南主力竟然不来了!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于震惊,所有人都有种茫然无措的失落,大家全都沉默不语。
“诓洪承畴而击阿济格,从大方向上来看确实一步妙棋。家兄的书信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江南主力已击溃左梦庚部,锁死了长江,局面一片大好。”
锁死长江之后,等于是消除了来自上游的威胁,对于整个江南而言确实是一片大好局面。
但是从战术的细节来看,尤其是站在史环的立场上,局面则变得空前危险。
只要洪承畴察觉到了这一点,就有机会腾出手来,到时候必然会对江北数量众多的各股义军发动大规模的清剿,对于身在敌后势单力孤的史环部而言,生存环境必然会极端恶化,那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我部本就是四面受敌八方来攻,哪一天不是在危险当中度过?但凡能够光复江北驱逐鞑虏,纵是九死又有何妨?”身为女子的史环说的斩钉截铁:“只要击败了阿济格,到时候两路大军夹击狗贼洪承畴,定可以看到那狗贼的覆灭!”
这种战略层面的东西也就是说说而已,现如今这个局面大家更关心的还是自身的安危。
杨疯子用眼神和兄弟们交换了一下意见,故作轻松的说道:“咱们这帮兄弟,围绕高邮湖活动已经好几年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何曾怕过洪承畴那狗贼?妹子你尽管放心的回去江南等着兄弟们的好消息,总有一天,老子会亲手砍下洪承畴你贼的狗头以祭督师的在天之灵。”
“是,咱们都是督师的兵,就算是督师不在了,这仗也得打下去。纵使形势再怎么险恶,何曾惧过?妹子你且先回到江南图个安稳。”
“不,我不回去!”史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江北之地,寄有先父之灵,但使这淮扬之地还有一个清兵,我就绝不回去,就算是死也要死这里!”
“妹子,你还是回去吧。只有你回去了,将军才能放心,兄弟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有死而已,诸家兄长都不惧死,我又有何惧?”雀跃的篝火照耀之下,史环的脸上似乎闪耀着一抹闪亮的金属光泽:“先父在天有灵,想必一定希望我能留在这里,继续和诸位父兄奋战到底。”
杨疯子等人还想劝解她回去,史环却很坚定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再说:“我与诸位父兄奋战经年,岂能临阵脱逃?大家都不必说了,我已下定决心继续留在江北之地!”
“妹子,我们这些个兄弟们都知道你不怕死,督师的后人从来就不怕死。但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等就是死去到了阴曹地府,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督师?”
杨疯子等人确实不怕死,但他们很怕危险降临在史环的头上。
“只要有妹子你这杆大旗在,就算是咱们这些兄弟全都死光了死绝了,还能再召集义士继续奋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