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没有?”高邮县令慕天颜不住的抱怨着:“平日里一个个滑溜的很,怎到了这节骨眼儿上就扯后腿呢?都给我快着点儿。”
“差不多了,准备的差不多了!”
县里的步弓手和三班衙役都换上了大明官差的服色,正拎着大剪刀把脑袋后面的那条“猪尾巴”剪下来。
慕天颜慕大老爷把那个素金顶子的管帽随手一丢,身后的邬师爷揪住他的发辫,一剪刀下去。
“嚓”轻响声中,发辫落地。
为了掩盖光秃秃的脑袋瓜子,县尊大老爷专门戴上了一顶软帽子,看起来好像是个戏台上的小丑,但县尊老爷却一点都不觉得丑,反而意气风发的大喊了一声:“来呀,打起老爷我的大旗来。”
站班的衙役头目赶紧打出一杆七尺多高的大旗。
赤色旗面上写着一行大字:大明知高邮县事慕!
按照常理,只要穿上袍服戴上顶戴大家就知道他是县大老爷了,根本就不用再画蛇添足的弄这么一面大旗。
县令打旗,旷古未有,但却是高邮县出现了,但却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慕大老爷真的很想换上一套大明朝的官服,但却很难在急切之间找到。
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只能打出这样的大旗了。
清军已经败了,张大帅很快就要进城了,以前那些为清廷效力的官员胥吏不无战战兢兢,唯恐触犯了张大帅的虎威惹祸上身。
张大帅这人,素来嫉恶如仇,最为痛恨认贼作父之辈,光是听到张启阳这个名字,就让那些曾经背叛了大明投靠了大清的人们哆嗦个不停了。
慕天颜慕大老爷却一点都不怕,唯恐不够招摇,不仅公然打出了自己的“旗号”,还专门找了吹打班子,锣鼓唢呐一路敲敲打打,热热闹闹好似娶媳妇一般。
大军收复高邮,按说这些“清廷的鹰犬走狗”就应该自缚了双手,老老实实的拜伏与城门之前,但这位慕大老爷却弄出了很大的排场,一点担心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不仅慕大老爷本人毫无畏惧之色,甚至连他手下那些负责治安的步弓手和衙役、站班、捕快都一个个面露喜色,就好像是在办喜事一样。
当张启阳骑着高头大马进城的时候,两旁的毅勇军士兵纷纷行礼,慕天颜慕县令也在行礼。
他的这个礼节有点特殊,不是跪拜,而是如那些个穿着黑色军装的毅勇军士兵一样打了个军礼。
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脑袋上还戴了一定软帽,身后打着一杆大旗,竟然还行军礼,立刻就引起了张启阳的注意:“你就是伪高邮县?”
慕天颜大声说道:“下官正是大明知高邮县事慕天颜,下官见过勇毅公。”
听了这话,张启阳反而有些疑惑了。
这幅口气,不像是个纳城而降的清朝县令,反而更像是个请功讨赏的自己人。
以慕天颜的身份,就应该自称“罪员”才对,他却自称下官,只有同一个体系中的人才会使用这一的称呼。
但大明朝和大清绝对不是一个体系,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应该在张启阳面前表现的更加惶恐一点儿,至少应该称张启阳为大帅,而不是直接称他为勇毅公。
张大帅和勇毅公,虽然都是张启阳本人,但意义却大不相同。
这是个什么狗屁浪荡的东西?
也敢在大帅面前放肆?
张大娃只一挥手,立刻就有几个兵丁上前。
对于这样的狗官,根本就不用客气,尤其是在大军进城的时候,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的和张大帅说话?
能在官场上混的,无一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这个狗屁县令,而且还是伪清的县令,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必然事出有因。
果然,没等几个兵士把他绑起来,慕天颜就说道:“下官有重要军情上报勇毅公。”
这高邮县都已经打下来了,还有什么重要军情?
“说。”
“是关于杨丰的,他还活着。”
杨丰是史德威的人,曾和史环等人一起接受过张启阳的“先遣特训”,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在史环部被洪承畴剿灭的史环,原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想不到这个狗屁县令却说他还活着。
“你认得杨丰?”
“下官不止认得他,还屡次相助史环部杀敌建功。”
听了这话,张启阳皱了皱眉。
史环部先遣小队,是专门杀清军的,而你却是清廷的地方官,怎么可能相助史环和杨丰等人?
若有这样的事儿,我早就应该知道,为何从未听说过?
“下官虽身在高邮,心中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朝廷,为我北伐大计不得不隐忍至今,今日我大明王师终于兵临江北。”
这一番话的口气,就好像他不是清廷的官员,而是大明朝的卧底一样,就差直接讨要封赏了。
我是大明卧底,这种事不是空口白话随便说说的,一定需要实打实的证据才行。
要想证明他的身份,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杨丰站出来说句话,也就可以了。
但是杨丰却不知所踪!
“下官可以自证清白。”
“你如何自证?”慕天颜从袖子里摸出一页写了字迹的纸来,毕恭毕敬的用双手捧着高举过顶。
在杨疯子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这一页纸就是慕天颜保住身家性命和一身富贵的宝贝,也是他的底气。
这是县尊大老爷的自辩书。
自辩书洋洋洒洒,写的就是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