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宇宙里的时间概念,或许真的就像人们用‘时间之河’这个词儿描述的那样,就是一条持续不断的河流。时间流过固定范畴就形成了历史。而我们这些本应该顺着历史河水飘走的人,却无意里成为了就是那块我扔进河里的石头,完全的留在原地了。”
“所以我们离开的世界,时间和宇宙仍旧会无视我们的循环命运,而不受影响的继续流下去。从此演化出无数个版本。而我们却只能被锁在一个时间范围内活动,就相当于这块石头的体积。也许正是因此,我们每一次经历轮回,才会禁锢在差不多二十年的范畴里。”
卓群的话确实发人深省,贝璐也不禁兴奋起来。
她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了一阵后,在表示赞叹的同时,继续延伸这种理论。
“你的推断很形象。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和历史是不断交错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当我们每一次轮回,都会让时间岔出一条新的现实线。也就等于是说,我们每一次离开眼前的世界,都让历史前进了二十年。”
“就比如上一次,我们在飞机相遇的那一次,时间仍在继续。我们所认识的人,都在继续着他们本在进行中的生活。而因为我们在这一世又过了二十年,所以……所以如今……难道我的女儿已经三十几岁了吗?天哪!难道她已经跟我一样的大了?”
贝璐突然黯然失声。
因为如果真的是按照推论的这样,她的女儿虽然尚在人世,但客观年龄却不是她能接受的。
而且她又有什么办法去追赶逝去的二十年?
何况假如真的追上了,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会骤然衰老二十岁呢?
这种想法,没法不让她的心情凝重起来。
不过说实话,其实贝璐所想的还不算是太糟糕的。
因为此时卓群的心态,其实远比她更要崩溃。
别忘了,在重生轮回这件事上,卓群比任何人更有经验,所以就能注意到更多的细节。
他突然想到,自己每一次重生醒来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而且是不断延后的。
那么假如……假如时间会一直往后顺延,这又代表着什么?
是不是代表着他们这两块“石头”被时间不断冲刷,生存和活动空间变得愈来愈小?
就像石头总有一天会被水洗蚀干净似的,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也会……
不,不,这太可怕了。
也许他们的末日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取决于他们醒来的时刻。
毋庸置疑,这个思考游戏的突然卡壳是有原因的。
他们讨论的话题已经变得太过严肃,也变得让人不安起来。
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忧虑里,谁也没说话。
贝璐甚至坐在了桥栏杆上,忧愁的抚摸起了风化的木桥。
而卓群则满脸肃然的凝视河对岸的一只树下的松鼠。
那个小动物以比他更警觉的眼神望着他。
这种情况,直至被一个穿着运动体恤和运动短裤,也走到这个地方来的中年女人。
以及随后追逐她而来的一个十几岁男孩打破。
显然这是一对关系良好的母子。
他们正像平时相处那样开着玩笑的跑进树林。
但恰恰就在母子俩经过卓群和贝璐的身边时。
那个母亲眯起眼睛,对他们露出了好奇之色。
甚至走过去后,还忍不住扭过头来相望。
本来卓群和贝璐全没在意,都以为是或许是这个妈妈看到带着墨镜的贝璐感到面熟而已。
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站住了,竟然略显迟疑的喊出了卓群的名字。
“你是?”
卓群不得空闲的脑子,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在女人的身上。
而这一关注,没多久就认了出来。
他不无惊讶,脱口而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哎呀,郭玥?怎么是你呀……”
郭玥立刻笑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哪。我刚才心说呢,怎么看你这么面熟啊。没想到,真没想到……”
“你过得怎么样?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儿呢?”卓群不可思议的问。
“你问这个?嗨,我孩子的爸爸是这里的老师,教经济学的。我和儿子是一起来找他的……”
郭玥说着说着,脸就红了起来,就像她年轻时时常会呈现的腼腆。
卓群立刻被这种他曾经相当熟悉的神情所吸引。
但另一方面,郭玥如今的穿衣打扮却明显与嫁给他之后完全不同。
而且郭玥儿子的面容,和他们俩曾经有过的儿子卓识,也存在着较大的差异。
这就使得他难免有种物是人非的别样滋味在心头。
真就像童安格的那首歌唱得似的——“爱与哀愁对我来说像杯烈酒,美丽却难以忍受”。
“你过得怎么样?现在在哪儿工作?你也有孩子了吧?”
郭玥对卓群的内心反差却毫不知情,仍旧表露出幸福的微笑来。
显然过去他们的那点事儿,对今天的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她对自己如今的生活更为满意。
而她不经意瞥向贝璐的一眼,算提醒了卓群。
他连忙给两人介绍。
“我……我也还可以。贝璐,这位是……郭玥。她是外院毕业的,过去她常陪着许云涛的女朋友张蕾一起来我们学校,看电影,聚餐。现在,显然成了我们学校的家属了。郭玥,这位是贝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