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
佑仟璟闻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但刚从黑暗中出来还没法适应突来的光亮,他的眼睛被白茫茫的雪地刺得生疼,差点绷不住眼泪。
“看来这孩子身体素质也不行啊。”
千兮的声音不像之前在辰渊中那样带着和蛇类吐信时的嘶嘶声,变得无比清晰,而且不是从玄霜蛇的口中传出。
佑仟璟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棵纯白的巨树。
渊境四棵孕育生命的世界树,佑仟璟只见过华央的柊昼,对于其他三棵的了解仅限于名字。
柊昼屹立于华央帝都烨熵的中心,有一条坐南朝北的天阶可以通向离它最近的建筑——祈愿台。
柊昼有多大,佑仟璟只知道它下面开辟出来作为隔离区的花海可以玩上一天。佑家作为天阶所有权的拥有者,宅邸就在天阶前,所以那常人无法进入的花海对于佑仟璟来说就像自家后院。
堪比一座小镇的后院。
眼前这棵树在大小上和柊昼相差无几,但外表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除了树冠上常年盈满华光,漂浮着各种各样尚未凝聚成核的球形本源业力,柊昼从外形上来看就是放大版的发光榕树,枝繁叶茂,郁郁苍苍。
可眼前这棵树上没有本源业力漂浮,主干、树枝、树叶什么的尽是一片纯粹的白,那白色并不是积累的霜雪,也不是光,充斥着死寂。
“怎么,是不是没见过无法孕育生命的世界树?”千兮的声音从树顶传来。
佑仟璟朝发声处望过去,却看见树枝上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可爱女娃。
小女孩赤着脚,一头白发垂到了脚踝,身上那件样式复杂有着镂空纹理的小礼裙更是让她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只有她那双晕着琉璃色的银蓝双瞳和元气满满的番茄色双唇是这苍白天地间可以辨识的色彩。
还真是女生。
小阁楼大小的玄霜蛇突然释放出一阵雾气,在那之中缩小成一般蛇该有的手臂粗细。
佑仟璟身下突然一空,从半米高的空中落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虽然不疼,但冷得很。
缩小版的玄霜蛇双瞳不再是银蓝色,而是淡金色。它游到佑仟璟面前,恶狠狠地冲他吐了吐信子,为之前七寸被捅的事情怀恨在心。
“行了小霜,之前是吾辈不对,这孩子也是出于自我防卫,吾辈之后取几根树枝给你补一补。”
千兮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光裸的双足没有落地,整个人悬浮着。
辉黎夜从到达后目光就一直没有从眼前的大树上移开:“它还是这样。”
千兮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消逝之物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就成就了永恒,它是这样,他们也是,会变化的只有活着的人。”
“我还记得我和修走的那天,它落下了一朵轮舞劫,修带走了它。”
“也就席翁帝涅那个脑子不正常的敢把这种象征着离别的花带在身边了,他还在星霜岛上种了一堆。你看这下好了,他这不是回不来了吗?”
佑仟璟听得只想捂住这位神祇的嘴,连他这个只活了六年的小孩都看出来辉黎夜和那个传说中的吟游者席翁帝涅感情深,好像称呼都是喊的昵称。弑天剑魔
被问的辉黎夜也是一头雾水。
照理说这业力注进去之后会自动流淌到与其相配的部位去啊,哪怕业力再怎么稀薄也该有属于它的一片叶子。
可这怎么毫无动静?
他们疑惑不解,另一边的佑仟璟却是在那业力被放出后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焦躁和冲动,好像有什么潜藏在胸口的东西要打破禁锢逃出来。
他强行压下胸口的异样,又见那本来就渺小的金点从视野中消失了。
千兮率先将疑惑喊了出来:“没了?!”
石沉大海一样,甚至都不如那个砸进水里还有响声的石头,它消失得悄无声息。
一人一神一没了身体的原天帷巨兽陷入沉默。
“要不再注点试试?”千兮提议。
辉黎夜向佑仟璟征求意见,后者一想起刚刚那针扎一样的疼,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伸出了左手。
辉黎夜把赤珠召回来又取了佑仟璟比刚刚多了少许的业力,哪知道结果却和之前一模一样。
佑仟璟疼啊,而且胸口那种焦躁比刚刚更强烈了。
“忘了问了,你说的适配性对于天生残缺者来说有意义吗?”千兮觉得自己抓到了漏洞。
辉黎夜回道:“当然有,产生共鸣的是世界树和本源业力,与流动业力无关。”
“那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这么发愁了。辉黎夜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打算拆根树枝下来强行塑核的时候,佑仟璟开口了:“我能去摸摸它吗?”
“它”指的当然是世界树。
“为什么不可以?熙霜又不冻手,也不是刺猬摸不得,你去。”
哦,原来它和柊昼一样有名字,叫熙霜。
辉黎夜有些奇怪佑仟璟提出的这个要求,眼下被适配性无法检测的问题困扰,只当是小孩子的好奇心使然,并不知道此时佑仟璟正受到一种莫名的引导。
在佑仟璟那些业力融入世界树的那一刻,有一条只存在于熙霜和他之间的联结建立了,所以即便是身为神祇的千兮在场,也无法察觉到熙霜单独向佑仟璟做出的引导。
佑仟璟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厚厚的积雪重新靠近世界树的根部,他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了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