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裴殷之抱着胳膊反对道。“三个人怎么睡?你打地铺?”
岚娇却道:“主子,这房间是为你们准备的。”
听闻此言,裴殷之便顺势接过了店小二手中的钥匙,晃了晃道:“我选这间。”
玉珏只好接过剩下的那一间房的钥匙。
“小二哥,麻烦你上一桶热水来。”玉珏喊住笑嘻嘻的那店小二,请他上一桶热水。
那小二哥脸上的笑容还是大大的,却遗憾道:“哎呀客官对不住了,咱们这里今天的热水都用完了。剩下的水也就够洗个脸。”
玉珏心中察觉到这个店小二的怪异,却只当没发现,道:“那便麻烦你将剩下的热水给我们吧。”
将店小二提上来的热水分了一半给裴殷之,提着剩下的热水进了房间,玉珏发现傅雪宁望着自己给他带回来的那剑匣子发呆。
傅雪宁看着那剑匣子入神,还未发现玉珏已经走到他身边。
直到一双手攥住了他的脚腕才惊醒了傅雪宁。
“你做什么。”傅雪宁眼角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温玉珏蹲在傅雪宁的脚边,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腕,一只手握着他的鞋跟,正是要为他脱靴子。
温玉珏攥的紧,傅雪宁没能抽出来,使得傅雪宁心中更惶惊。
玉珏低声道了一句“别动!”已经将傅雪宁的那只破旧的靴子给脱了下来。一双白袜上全是干涸或鲜红的血色。
傅雪宁别开了目光,挣开了玉珏的禁锢,要重新为自己套上靴子,却被玉珏一把拉住。
二人都较上了劲,却又都未曾用力,像是一场无形的博弈。
玉珏眼里心里都是心疼,可是他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他没资格。他心疼,可是他直到今天才来带傅雪宁走,他有什么资格责备傅雪宁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再不处理这伤口,你的脚就要废了。”玉珏抬起那双眸,仰着头对傅雪宁道。
傅雪宁回握住温玉珏的手腕,眼中是狼狈的避视,“我自己来。”
玉珏却一直在捕捉傅雪宁逃避的眼神,他不容许傅雪宁再避让。“我来。”
傅雪宁不明白,他此刻心中密密麻麻升起的感觉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仿佛溺水的人一般,挣扎不得解救。看不见风景的房间
“我拖着那副破烂的身躯,想要回到渝州去。一开始我还能走,后来便是爬也爬不动了。那时候我就想,我绝不要死在北辰。”
“我倒在了黄土戈壁中,四周全是无尽的黄沙,没有一点生机,荒芜的令人想就此埋身也不错,至少无人见我的狼狈,无人知我的不堪。”
“黄沙漫漫,西风肆戮。破旧黑靴,如血缎带。少年将死,枯木逢春。”
傅雪宁黑色的瞳眸一点一点的放大。
温玉珏笑着抽开了自己的发带,一头如瀑黑发尽数散下遮住了他的大半张面容,他慢慢举起了那条红色艳艳的发带,然后慢慢抬眸,与傅雪宁遥远模糊的记忆中的那个眼神,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我只看见他绑着红色的发带,穿着一双破旧的靴子,救了人便走了。”
“从那以后,我便只绑红色的发带,只可惜当时烧得糊涂,看不清他的面容可记不得他的声音了。因此,重遇好久之后我才认出他,只是,他好像没来就没记得我。”
傅雪宁许久才找回指尖的一点知觉,他从未想到过,当年他救得那个人竟然就是玉珏,从前和玉珏相处种种,他都未曾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可是当玉珏说出来的时候,傅雪宁才觉得一切是那么合理而注定。
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眉如墨青,他的唇如丹红,躺在他手里的红色发带和他的翠色衣衫是两种极端却又那么的和谐。
比傅雪宁见过的那副传世的丹青墨宝还要倾城。
发带的两端垂在玉珏的手下,指尖却朝着傅雪宁,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傅雪宁的修长白皙却又布满密痕的手轻轻触了触那红色的发带,良久,他才低声道:“我不值得你学。你若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红色的发带……”
玉珏屈起手指,将傅雪宁的指尖和发带一同锁住。“不会。永远不会。”
所有人都在知道真相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可是当真相来临的那一刻,没有人能接受。
“温玉珏,我和你行的,本就是两条不截然不同的路。我,”傅雪宁微微阖目,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容又苍白了一些。“不是……”
“砰!”的一声忽然巨响自客栈大堂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