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天故意在那些大殿的殿壁旁边行走,高墙的阴影可以很好的掩盖自己的身形,除非前面是法坛之类空旷的地方,不得不从那里走时,便低着头不闻不问,遇到路过的几个男僧人女弟子,避无可避时就躬身还礼迅速离开,并不多说一句话。
走了半个时辰,陆凌发觉眼前的建筑更密集了起来,而且许多的道路都被高墙封死,并不能通往前方,必须绕道从一些大殿、走廊通过,且许多地方都有弟子把守,陆凌天便知离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不远了。可惜自己虽然站在这里,但墙高壁厚,遮挡住了目光,反而不如远处看得清楚,并不知背后有些什么。
陆凌天有心偷偷走进去,便绕着这高墙逐一寻找,看有没有守护不严之处。
他绕过一处空寂佛堂,看到一座建有水榭的庭院。那庭院的水池之中栽种着许多红莲,而岸上又种着许多曼陀罗花树,凉亭就建在那无数红莲的水池上方,在远处看只看得见一座亭顶和几根廊柱。里面花香四溢,陆凌天站在外面亦可闻到这股清香。陆凌天自入这八方幽都以来,遇见的不是高山大湖,就是风雪冰霜、大漠黄沙,还从未见过这等景致,似乎回到了东土之地,不免多站了一会儿。
那庭院之中静悄悄的一人也无,更无高墙阻隔,只有一排栏杆和一堵稀稀落落的曼陀罗花墙拦在小路与庭院的中间。陆凌天向前后看了一眼,见除了隔壁佛堂门口有两个矫健僧人守护外,并无人发现自己。陆凌天心道错过了此处,只怕其他地方再寻不到更好的机会。但是自己贸然进入这里面,只怕再装着什么光明正大都没有用,迷路迷到要翻墙进去,说给谁听都不相信。要么不让人发觉,要么就别进这庭院如此幽静,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陆凌天把心一横,轻轻一纵身,已从木栏和曼陀罗花组成的花墙之上跃过,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这水池颇大,除了栽种的荷花之外,只有一条曲径通幽的水上石桥通往中间的凉亭,然后贯穿而过,直到对岸。对岸有一道木门,大树遮挡住门后面的路径,黑漆漆看不清楚,但在这几棵大树后面却是一座高耸的巨大的阴影,应该不是宫殿就是供奉某一大佛的佛堂。
陆凌天轻轻踏上石桥,准备往对岸走去。石桥两旁的荷花十分茂盛,巨大的荷叶如一只只浴盆浮在水面之上,花茎连同上面的莲花、花苞一支支伸出水面,密密麻麻如同竹林一般,连石桥上都是莲花和花苞。
在这半被遮掩的石桥上行走,陆凌天反而放下心来,人在莲叶间,就算有人在荷花池外面走过,也不一定能看到身在其中的陆凌天。
陆凌天很自然的从石桥走入凉亭,那凉亭占地稍微大一些,茂盛的莲花无法把花茎伸到里面来,凉亭理应十分空敞。但当方仲的脚刚一踏入凉亭,霍然发现有一条娇小人影盘膝坐在中间,她的两腿之间还摆放着一只石盆,里面又放着一朵采来的莲花。
陆凌天大吃一惊,这凉亭里黑乎乎的只道不可能有人,谁知偏偏就有一个女子无声无息的盘坐在这里,她若是发现一个陌生人闯入而大声叫嚷,岂非坏了自己大事。就在那女子依旧毫无反应的时候,方仲的心中杀机一闪,俗话说无毒不丈夫,自己对他人的仁慈只会换来对自己的残忍,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陆凌天贯气右手,身形一闪,已单手前伸,往盘膝坐在地上的女子咽喉掐一阵清风吹过,撩起那女子遮盖前额的长发,长发如破浪般往两旁分开,露出一张玉面无暇的娇容。这女子的前额点着两个红痣,一双弯弯的柳眉微微下垂,似乎有些蹙眉,微闭的双眼之下,竟然流淌着两滴泪水,风一动,泪水从面颊两边无声落下,晶莹的泪珠一下砸落在她手中托着的石盆之上,红色的莲花花瓣顿时滴上了几点亮晶晶的水珠。
陆凌天的手离着那女子的咽喉不足一尺,但就此停住。
一个悲伤寂寞的女子,独自躲在一旁落泪,如果还有人要对之横下杀手,那定是翻脸无情、狼心狗肺之辈。陆凌天下不去这个手,他倒希望这个女人睁开眼来,然后大惊失色地张口欲喊,那么自己就不会如此犹豫。
一个是盘膝坐着流泪的女子,一个是弓着身想要杀人的男人,二者都在这荷花池上的凉亭中一动不动。
陆凌天一点点直起身子,但他完全把手放下时,盘坐的女子依旧没有动一下,更没有睁开眼看一看。陆凌天希望她一直沉睡下去,即便她在睡梦之中想到了伤心事,也比睁开眼看到这世上残酷的一面要好。梦里有哭就会有笑,而现实却可以只哭不笑。
陆凌天轻轻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一步,直至他的身子离开了凉亭,双脚落在了另一边的石桥上。
那女子依旧没有动一下,看来确实沉睡的很深,而陆凌天也确信除了一开始刮起的风是自己带起的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陆凌天缓缓转身,从石桥往荷花池对面的门洞走与来时的路一样,伸展的花茎遮掩了石桥的桥面,陆凌天在这上面走,不时擦过一支支的荷花,数片花瓣无声的落了下来,摇曳的花茎在陆凌天走过后微微晃动。
这几片花瓣轻飘飘落在石桥之上,如排好了一般,一片片每个都相隔数尺,当陆凌天走过数丈后想再回头看一眼那女子时,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只见石桥之上,一条被花瓣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