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呼延犽牙给兰氏使了个眼色。
兰氏明白,单于乃是叫众人离开,以便木娅专心诊疗。
“木娅,烈儿便拜托与你了……”兰氏又看呼延烈一眼。
呼延烈失血过多,浑身冷得发抖,神情恍惚中喊了一声:“母亲……”
兰氏的眼泪眼看又要下来,连忙转身行出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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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儿受伤,让各位担心了!来,各位请坐。”
大厅之中,呼延犽牙招呼众人坐下。
众人心中皆有所思,各不言语。
还是呼延犽牙打破了沉默,他第一个问的便是扬灵:“公主,你可知当日你只留下一封书信便自姑臧离开,担下多大干系?!”
呼延犽牙这是以长者的口气在说话,略带一点责备。
扬灵有些尴尬,呼延犽牙立时察觉到。
于是换了口气:“好在你信守承诺,来至龙方。否则,只怕不出数月,两国之间又会兵戎相见。可怜的却是两国的百姓啊!”
呼延犽牙出身贫寒,却尚在少年时便有宏图远略,依靠过人的胆识与勇力,用了四十余年时间,将一个分裂衰败如同病鸡般的龙方脱胎换骨转变为一只高高飞翔的雄鹰,让所有邻国忌惮与艳羡不已。数十年征战,他见了太多血腥杀戮,已是十分厌倦。如今垂老,更常常回想起自己的幼年,那般凄苦皆是战乱所致,是故越发不愿行杀伐之事。
看来宇文追已将书信拿给他看过。我信中是说过会来龙方,可从未给过任何承诺!扬灵心说。
“你走后第二日,宇文追便带着你留下那封书信急急来至我营中向我请罪。是他以性命担保,公主定会言出必行来至龙方。老夫敬他是个英雄,这才答应了他的请求。”
呼延犽牙在这里说得轻描淡写,事实上,当时的情状完全是另一幅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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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公主又偷跑了?”呼延犽牙瞪着宇文追,哼哼冷笑,“一个人怎么会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倒两次?她刚刚从王宫跑出来,昨夜又从这城里跑走了?若说王宫是有人偷偷帮她,你这姑臧城戒备如此森严,她一名女子,怎会如此容易便脱了身?该不会你也是有意将她放走的吧?!”
“单于,我若有意将她放走,今日便不会约你在此说话。”宇文追神情委顿,面色亦是十分难看,“她只留下一封书信,请单于过目!”
呼延犽牙接信看完,递还与他,冷冷问道:“她说要去龙方,你可知缘由?”
宇文追摇摇头:“这我倒不知。”
“昨日你为何不直接将她移交与我,省去这许多事情?”
“公主乃是我苍蘼皇家血脉,事关重大。昨日尚有许多事情并未明了,公主也并不情愿随单于一同回国,我这才将她带走。原想今日好好同她聊聊,弄清事情原委,再作安排。”
“哼,你的安排,便是让她独自一人千里迢迢去往龙方?若她果真去了龙方又被我们找到,那倒罢了。如若她不去龙方,又或去了龙方而我们找不到她呢,宇文将军可有想过?”
“扬灵公主的经历,单于想必有所耳闻。”宇文追言语中颇多无奈,“她自幼在这姑臧长大,对此处只怕比你我皆要熟悉,要从城中脱身也许并非难事。她孤身一人逃脱重重追杀,千里跋涉回到苍蘼,这又哪是寻常女子能够做到?”
说到此处,宇文追竟慢慢变得慷慨起来:“一者,公主身世坎坷,但为人洒脱,年纪虽轻却有女中豪杰的气概,宇文追愿信她!再者,身为王族公主,她的信用便是苍蘼国度,甚至重过宇文追的性命,宇文追又岂能不信她?有这两点,单于若还是不信,请给宇文追半年时间,待姑臧事了、苍蘼安定,我定亲自寻到公主,送至单于面前。若半年之后,宇文追依然无法找到公主,我自提头来见!”
宇文追咬破食指,竟在扬灵留下的书信之上,将方才的承诺以血写下,又递与呼延犽牙。
呼延犽牙平生最重英雄,见宇文追如此说话,并不去接那封书信,只朗声大笑:“在我看来,宇文将军的信用,才应是苍蘼国度。要这东西有甚用处?我信将军!”
宇文追见他愿信自己,亦是十分开心:“这样东西,便是宇文追的性命,原要交与单于,奈何单于不收,我便先替单于保管,将他安置在我宇文家族祠堂之中。若他日宇文追无法兑现诺言,亦让我子孙族人依然记得欠龙方呼延单于一条性命!”
“宇文将军言重,那我们明日便交接城防!”
“好!便依单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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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犽牙掉过头,看着兰氏:“姑臧前几日已经接防完毕、安排妥当,朔儿不日也将返回都城。不如你择个吉日,我们替朔儿与公主完婚!”
“啊!”扬灵与弃皆吃了一惊。
兰氏早在一旁悄悄看着扬灵,见她容貌高贵、举止大方,心中十分喜爱。
“好啊!”兰氏一改方才泪眼婆娑的模样,露出笑脸,“不知灵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能办到的,阏氏都替你去办。”
她竟直接将称呼改成了“灵儿”。
我来这龙方原是来看弃哥哥,孰知竟还是落入这单于手中!扬灵眼巴巴看着弃,像是求助。
弃何尝不知她的心思,只是这种场合下,他又能说什么呢?
“不行!”夕张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是——”兰氏见她说话有些没有分寸,心中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