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路鞭炮热闹的鸣响声护送下,俞香兰无限虔诚地看着何仙公的牌位在轿子里安稳地坐着,空中扬着红色的鞭炮屑子和呛人的硝火味,以及白花花的冥钱和道道黄色的符文,一切都那么恭敬与神圣。她的那颗忧愁恐惧的心灵得到了无边神力的安抚,开始趋向平静,并且逐渐又充满了信心。
俞大明和俞敏俪无比惊奇地看着一大群人忙活。俞大明把太阳穴摁得露出明显的凹迹,他将他的《党员干部规范准则》默念又默念。
在一帮人行完仪式走了之后,他端详着那块木头牌位,以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无神论信念,意志坚定,目光如炬,对俞敏俪说:“我虽然退休了,但还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我们这帮老干部都不信鬼神之说。看看你妈妈都干了些什么?一个木头牌位能济世救人,那当年建立新中国时就犯不上动用真枪实弹,弄几把桃木剑就可以了。”
俞敏俪俏皮地吐吐舌头,:“我发现我妈颇有修道的潜质,与道仙特别有缘,要不怎么一下子就能把这个何仙公给弄到咱家来了以后咱们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点,何仙公他老人家都在瞧着。”
她说完,猛抖了抖身子,甩了甩头,:“哎呀,怎么办想想有点瘮得慌。”
“死丫头,说什么呢仙公是来护家宅的!我们家最近倒了大霉,出了天大的事,要一件一件地全给摆平!过几天还要找个风水师回老家,去你爷爷的坟上看风水。”俞香兰不高兴地说。
“妈,你好厉害啊!不过,现在江湖术士太多,他们大都无师自通地懂些心理学的,您小心被骗了。再说了,我们家到底出了什么攸关性命的大事吗又要安神仙牌位,又要看风水,怎么啦”
俞香兰还在沉吟,俞大明已应说:“还不是你姐姐和哥哥,洪洪离婚了。我最近都怕碰到熟人问起这事。可孩子们的事跟祖坟又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祖坟风水被破啦,犯上了坏水,得堵堵,要不还得惹祸!”俞香兰的语气不容置疑。
“啊!大哥跟大嫂离婚”俞敏俪对突如其来的消息大吃一惊。
她的身上穿着正是几个月前刘娜特地从日本托人捎回来的连衣裙,乳白色的底,胸前飘逸着一层薄薄的轻纱,紧致修长的腰身,裙摆处轻缀着一排奶黄色的小花。
俞敏俪穿着婷婷玉立,白皙的肌肤更显冰清玉洁,高雅得贵若公主。
记得那一天,大嫂在电话里欣喜地说:“俪俪,嘻嘻,我今天运气特别好。有一条特别好看的连衣裙打折,原价可是要十万日元的哦,只是因为裙摆有个地方被勾破了点,就只要一万日元,太划算啦。刚巧被我找着同色的线,我在那被勾破的地方锈了几针,不认真看是看不出来的,我相信我的眼光,它就配你的气质,你穿一定好看哦!”
俞敏俪后来认真地找了又找,才找到裙摆处缀的一朵小花有凸起的刺绣痕迹,与小花同样颜色的色线,细腻的针脚,在宽大叠褶的裙摆中很难发现异样。
刘娜的话在俞敏俪耳旁再次回响,俞敏俪的脑海浮现她说这些话时的高兴神态,也仿佛看见了她痛不欲生的绝望神情,同时也浮现观月姿子那张涂满白色遮瑕膏的面孔,她的神情有点恍惚,眼前何仙公的牌位也跟着恍惚异常。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这世界怎么啦”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仿佛在这家里最需要时间来安静的人才是她。
俞大明看着俞香兰认真地擦拭着供台上的香灰,摇了摇头,:“井水不犯河水,我信我的马列主义,你搞你的迷信,只要天下能够太平就好。”
俞香兰擦净了香灰,在供台前站了好一会儿,心想她必须接受所有的事实发生,她也必须力所能极地去为自己的孩子们创造幸福。她不在意有没有李伟强,但她心疼佳佳,希望往事俱矣,来日可追。
可她内心深处又相当忧虑,她的佳佳已三十好几了,离婚后能不能寻找到适当的人选?在福宁上下,好男人都成了别人家的老公。俞敏佳的余生能否幸福不是父母可以做得了主,唯一的寄托在于何仙公,祈祷仙公能听到她的心声并能够应允她的祈求。石竹山上的祈梦千回,永不如将何仙公直接迎回家门,让他承受日夜香火来得令人心安。
俞香兰想着想着,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似乎眼前的何仙公彻底了若她的所有心事,可以帮她纠回失控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