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破这层计谋的林觉却犹疑了:“钟大哥修为超绝,若他带得一支鬼兵,虽不能说是所向无敌,也是少有敌手。那些僵尸本领低微,就算不能杀之,亦容易擒获。而厉炎一伙就算全力进攻地府,也并不是一时就能攻陷,倘若钟大哥带兵杀回,这岂不是里外夹击,自陷险地吗?”
陈半仙摇头道:“其一,倘若他们行动,必不至只拖地府一员悍将——钟馗,他们会拉更多的鬼神出得地府,譬如十大阴帅;其二,若要困住这许多鬼神不能及时回到地府,他们会出奇兵,比如魔域;其三,要尽快攻陷地府,迎击钟馗等的反扑,若我所料不差,嘿嘿,那就要策反!”
“策反?”林觉一奇,脑中急速思索,忽然似乎抓住了某些灵光,道:“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自从威力最大的一颗镇魂珠——也即后来成为顾晓亦嫁妆的旷海明珠失踪后,其余十七颗镇魂珠镇住这莫大的怨气本就有些勉强,倘若此时有一位魔人趁地府空虚混入如同当年厉炎自第十八层地狱神秘消失一样,破坏地狱的平衡,释放出这无数的业鬼,那么鬼界外要对抗强敌,内有忧患作祟,同时缺少鬼将,这座高楼顷刻间便能倾倒。
林觉只觉冷汗涔涔而下,这计策环环相扣,若不是早些发觉,当他们傻傻地在人间厮杀之际,敌人早已暗度陈仓,另起炉灶了。
想到此,他赶紧道:“不行,我得赶快通知钟大哥。”说着就拉起阿三欲往外走去。
“你惊惶失措,缺乏警惕,可是想再带条虬褫回来?”陈半仙淡淡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林觉听得一怔,讪讪走回,只听陈半仙续道:“你们以为这虬褫只有在顾府的一条吗?”见众人露出愕然的目光,又道,“其实在我来此的路中,我已捉了一条,那条虬褫正是从顾府出来,欲往它的老窝报告你们的行踪。你们忒也不小心,昨晚回来之际不知将自己的气味掩盖,直接将这些虬褫引了过来。藏在顾府的虬褫是探测你们行踪,故此不曾离开。”
顾晓亦听得心惊肉跳的,想起那蛇通体呈白,又觉奇异,问道:“我从未听闻有这等奇蛇,它是怎么来的?”
林觉道:“我听过这种蛇,当时觉得新奇,故而记住了它的名称,却不料真会见到。可是这种蛇的来历,我也不大清楚。”
“魔龙。”陈半仙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林觉身子一震,脑里立时浮现出当日解开和氏璧之时出现的那个庞然大物,它如此寂寞,彷佛只与黑夜为伍。它曾救过自己,可是不知被死魔如何处置。
“虬褫是天上犯过过错被贬人间的龙。这一部分龙如果能逃得性命,便入了魔界,否则便给贬谪为虬褫。但魔龙亦不好受,倘若不被魔界接受或给惩罚,亦只有被贬谪的命运。但虬褫不过是一种最为普遍的贬谪发式,那些手握重权之神魔可以随意发配。试想一条呼风唤雨之龙却变成了一条钻地爬行的蛇,该有多讽刺。”
林觉呆住了,那条相救自己的魔龙难道也被变成了虬褫?他心莫名地一痛,那是听到老友受苦之时自己无能为力的痛。
“钟馗的小鬼道行不深,不宜在日照之下行动,但他们要来监视你,则必藏在左右阴暗之处,你同阿三前去,片刻便能寻得。阿三可以掩盖自己的气息,你目前功力不够,且拿我这颗珠子,放于胸口,便可以完全收敛,不致留下气味,令虬褫寻得。”陈半仙说着取出手指头那么大的一颗小珠子,交予林觉。
“监视?”林觉无奈地一笑,依言而作,那珠子竟有吸附的能力,自行贴在了他上。只觉一阵清凉,就彷佛一道清泉流遍了他的身子,四肢百骸都有说不出的舒适,脑筋也立时清明起来。
林觉道:“多谢先生。”便拉着阿三往外走去。临出门时还能听到陈半仙言道:“顾小姐,你驾驭真气的能力尚有缺陷,我传你一套口诀……”
行出客房,阿三施出降龙紫气,查探那些小鬼踪迹,不过一会,阿三现出茫然之色来。林觉奇道:“怎么了?”
阿三嗫嚅着道:“两个小鬼在隔壁潘府之内。”
林觉,转瞬间却又明白了,顾府四周遮阴最好、行人最少、不易被林觉等察觉、又方便照看他们的只有潘府——潘府后院。
“我们走吧。”
潘府后院与顾晓亦阁楼相差不过两道高大的围墙,阿三携林觉飞去也不过一瞬之间,以阿三的本事,除非有一些高手在附近,否则根本不虞别人会发现。但是那道围墙带给他们的并不单单是地理上的障碍而已,那种心理负担亦是难以承受的。
此时乃申正时分,再过得半个多时辰,整个洛阳便将升起袅袅炊烟。因上午雾霭细雨,到得现在,尽管天已晴朗,但地上尚有些水渍。阿三带着林觉如风般进入潘府,因上次林觉二人“行刺事件”,后院里女眷明显多了起来,而且明眼人一看便知,个个会武。
阿三也显得格外小心,但那两个小鬼躲在墙下,兀自没有发觉阿三他们的到来,而且阿三不比鬼魂可以隐形,不能露了行藏。只能先带林觉藏于大树里,因树冠浓郁,若不仔细查看,倒也不易发觉。
藏好身后,在林觉的指示下,阿三向那墙下位置传音过,却能感觉到他们向二人藏身的大树飞来。林觉暗暗点头,此二鬼不是很怕日光,这说明他们的本领也不太低。
一阵阴风飘过,林觉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