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办事得力,当天就将沈府近年来的账本全拾掇出来,亲自递到了沈梦知的手里,厚厚的一摞,有十来本。
沈梦知仔细核对账目,一夜不眠不休,将所有的账本都核对了一遍,也确定了,账本上所写,十处里边儿有九处是假的,挑出来写的那一份,也是捡了无关痛痒的流水账。
所有的账本,全都没用。
她看得眼睛痛,想得头痛。
李嬷嬷上前,给揉了揉太阳穴,又按了按肩膀,宽慰道,“后宅的事情不简单,姑娘要想弄清楚,一时半会儿是不行的。不如放宽心,一步一步来,心宽了,做起事情来反而更得心应手。天大亮了,姑娘休息一会儿吧,连日想着这事儿,惦记那事儿,都没睡个好觉,别熬坏了身子。”
“嬷嬷说的是,我也觉得乏了。”沈梦知说话的时候还打了个哈欠,看得出来十分劳累了,起身时候没忘记叮嘱,“将这些账本找个匣子装好,别送回去账房了,就放在卿卿小缘吧。”
话刚说完,人还没来得及从桌子边走开,沈君知来了。
因着是书房,兄妹间的关系好,直接就进屋来了,倒是没什么避讳。
沈君知一进屋子,目光就落在了李嬷嬷尚在整理的那一堆账本上。
问沈梦知,“熬夜看的?”
沈梦知老实的点头,她是熬夜看的。
“告诉你多少回了,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年纪轻轻的,仔细将眼睛熬坏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沈君知走近,作势要拿食指戳沈梦知的额头,沈梦知头一偏,轻轻松松躲过去了。
一只手挽着沈君知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阿兄,您别训我了,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我保证,我会好好儿护着我的眼睛,至少,在阿兄眼睛出毛病之前,我的眼睛绝对没问题!”
沈君知气得笑了,伸手去扯沈梦知的耳朵,沈梦知慌忙躲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笑作了一团。
李嬷嬷也跟着笑,待将账本整理好了抱在怀里,问沈梦知,“老奴将早饭给姑娘送过来可好?”
沈梦知点头说好,看了一晚上的账本,她还真有些饿了。
李嬷嬷又问沈君知,“公子也陪着姑娘吃一点儿?”
“好。”沈君知看着沈梦知笑,“我可是空着肚子过来的,小心连你的那份儿都吃掉。”
沈梦知笑得更欢,“阿兄就我这么一个亲妹妹,若是舍得,我只管饿着肚子就是。”
沈君知连连摇头,连说命中劫数,遇到个牙尖嘴利的主儿,表情悲愤,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真的。
李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抱着账本出去了。
李嬷嬷一走,沈君知就说,“看了整整一夜,想必是真看出问题来了。”
听沈君知说得那么淡然,沈梦知也明白,沈君知怕是早就知道了其中有猫腻,只是因为她,不忍心让她难过,所以视而不见,知而不说。
“阿兄。”沈梦知问,“你觉不觉得母亲有些奇怪?”
沈君知随口一答,“喜怒无常,不是一直这样吗?”
踱步走到窗边,眼睛往窗子外边飘,心不在焉的,看得出来不重视这个问题,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沈君知和程氏的关系,也就那样,表面上过得来过得去,要说真感情,那是没有的。
彼此之间,应该都是厌烦,只是碍于同在一个屋檐下,不得不敷衍过去……
沈梦知缓了片刻,走到沈君知的旁边,说出了心里话,“她似乎没有将我当做亲生的女儿来对待。”
前世推她入火坑,眼睁睁看着她死。今生还是前世那种打算,想的还是前世那种法子。
从程氏的眼中,她总也寻找不到母亲对于女儿的爱。
若她真是程氏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程氏舍得这么残忍的对待她吗?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不是程氏的女儿!
沈君知嗤嗤笑了起来,“不是母亲生的,难不成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你想想,沈家那么多嘴碎的人,你要是给门口捡回来的,还能瞒了这许多年?卿卿,认命吧,那人就是你的母亲。”
沈梦知佯装生气的瞪着沈君知,“我也就随口一说,要你笑话!”
沈君知宠溺的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沈梦知的脑袋,说,“卿卿,不要胡思乱想,世间之大,多得是将子女当仇恨看的父母……她对你不够好,阿兄知道,可是卿卿,你还有父亲,父亲是真心为你好的。还有我!只要你愿意,我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
语气平缓温和,又像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能将世间最为坚固的东西都击溃。
石头尚且能成为粉末,何况一颗心?
沈梦知感动得一塌糊涂,偏不愿意表现出来。
嗔怪的哼了一声,说,“终日说这些令人动容的话,也不怕被我未来的嫂嫂听了去,该打!”
说话间,转过身去给沈君知倒茶,便是在转身的刹那,泪度眼眶。
眼见着眼泪要滚落出来,又被生生压了回去。
待回过头,又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儿。
若无其事的邀沈君知入座,将倒好的茶水递过去。
沈君知的目光在沈梦知微微泛红的眼眶上一扫而过,分明看得透彻,也假装没看见。
饮了一口茶,问,“静女呢,怎么不见伺候?”
话刚出口,自己先笑了。
“又差遣静女给你买布去了?”
沈梦知从小到大没变过的爱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