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这样,如果是经名家临摹和收藏过的摹本,那价值也是惊人的。
在国际上的拍卖行里,王羲之的高古摹本动辄拍出千万高价,早已经不是什么悚人听闻的新闻了。
那木盒细长细长的,足有半米多长。木盒打开,里面又是一个厚厚的纸筒。纸筒打开,又有一层上好的丝绢包着,丝绢再打开,这才是卷轴的真身。
那边,早有佣人去取了凌老爷子的老花眼镜,还有几幅白色的细棉手套过来。
凌老爷子戴上了老花镜和手套。胡玫也戴上了手套,将那卷轴小心地展开来。
那是一幅竖卷,胡玫站着,双手一高一低,分别持着上轴和下轴。凌老爷子坐着,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卷轴当然是精心裱过的,宽一尺多,长幅半米多。
屋里的人,个个都是有文化的人,全都闭气敛神地看着。
胡玫见了屋里这些大人物脸上专注认真的神情,脸上有几许自豪之色,就开始介绍起这幅字的来历。
“我找专家鉴定过,说这是宋代摹木,上面还有宋人的题跋呢。”
凌老爷子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就冲凌默宸他们这边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几个过去。
许若瞳想,屋子里一堆的长辈呢,按理,怎么都轮不到他们先去看这幅珍贵的字。老爷子的用意,应该是想考考他们这几个,未来可能嫁进凌家的小辈。
对名人字画,许若瞳倒也不是完全不懂,但要说懂,那也顶多是一点水晃荡。
老爷子既然招手了,凌默宸就带着夏梦、凌杰带着许若瞳一起走上前去。一对站在了老爷子的左手边,一对站在了老爷子的右手边。
许若瞳看了看卷轴上面的字,认出是王羲之是《姨母贴》。卷面深黄,上面有很多各种形状的用印,看起来很古旧。
许若瞳对古人用印基本上没有什么研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就只看自己认得的,那就是主幅上的字,和后世收藏家添加上去的几则题跋。
这一看,许若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众所周知,我们的古人那是相当会搞崇拜这一套的。
在写字时,凡是遇上了皇帝和自己父母或尊敬的长辈的名字,那是要“避名讳”的。
也就是,遇上这些人名字中的字时,要么就用同音的别字代替,要么,就会故意少写一笔。
那个题跋的宋人,许若瞳恰好记得他是宋仁宗期间的一代名士。仁宗名赵祯,如果是真正的宋人题跋,那么这个“祯”字,就应该会少掉左边偏旁的那个点,或是别的笔画。可是,他的跋里却有个完整的“祯”字。
就那么一个小点或一笔,许若瞳基本就可以肯定,这幅卷轴哪怕别处都做得再真,摹得再像,也一定是赝品。
许若瞳看了看周围的几人,尤其是看了看胡玫脸上的得意之色,就没吭声。
她相信胡玫为得到这幅字画,肯定花了不少的y。在花出去这些钱之前呢,她也一定是咨询过所谓行内专家的。
许玉枫也有一点收藏的兴趣,虽然许家的收藏不算丰厚、更不算名贵,家里破产后,那些藏品差不多也已送至拍卖行拍卖,但许若瞳多少也知道一点收藏界的事。
这一行,鱼龙混杂,免不了有人为了钱,胡弄那些不懂行的人。骗的就是胡玫这种钱多又不懂行的傻子!
凌老爷子最先问的是夏梦:“梦丫头,你看看,这字怎样?”
夏梦大方而典雅地一笑:“凌爷爷,您知道的,我是学西洋画的,对这些古字画啊什么的,外行。我看着这字,临得倒的确有几分王羲之的风骨。我看得不准,您别笑话我。”
许若瞳一听,夏梦真是会说话啊。真不真、假不假,将来就是有人指出这字是假的,她也不会丢份,因为人家自己说了,她不懂嘛。
凌老爷子又看向了许若瞳,问道:“许丫头,你看呢?”
许若瞳心想,我也跟夏梦学得了。
只是,夏梦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当然是越自谦越好。可是,她一没家世、二没学历和事业,只能稍微地露一点点小才了。不然,她若是表现得太逊了,岂不就是丢凌杰的脸了。
“梦姐姐这等才女都说不懂,我就更不懂了。这幅《姨母贴》是王羲之书法的过渡之作。我和梦姐姐一样,觉得这笔风和运力,确实颇得王羲之的几分真髓。很难得!”
果然,许若瞳这么一说,凌老爷子看向她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凌默宸的眼睛也从字贴上转到了许若瞳的身上,眼底也微有些讶异。
许若瞳的脸,有点微热。
心说,看什么看,本小姐虽然不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那样博闻强记,又不懂烹茶煮酒那些文人墨客的什么雅趣高品,但字还是认得几个的。
凌老爷子笑了笑,让胡玫将卷轴收起。
“胡丫头,这字画,你要是专门弄来是为了送我老头子的,那我就愧不敢收了。以后,也别再花这些冤枉钱了。”
胡玫脸色有些微变地道“凌爷爷,只要能讨您一笑,花多少钱也是值得的啊。”
凌老爷子还是慈祥地笑了笑,道:“写字画画,写的就是个心性、画的就是个风骨,要是跟钱扯上了太多关系,那就不值什么了。你们说呢?”
大家能怎么说,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