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是一个很美的城市。
如果说涿鹿是一座皇城的话,那么良渚就是一座玉城。
涿鹿颁布了原初的条约,作为和天下百姓相互约定,施政待民的参照。
而在这里,玉成为了一种象征,财富的象征,阶级的象征。
这种象征被称为“礼”。v手机端/
这几乎是必然的问题,就像是涿鹿里的长老和平民那样,在良渚则是根据土地的占有度和剩余农产品储藏量决定。
苍玄说过,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性,不论如何,阶级的产生都代表着该社会出现了足够的生产能力,以至于能够产生剩余的产品。
苍玄从不会用前文明的知识和习惯来看待这个初生的文明有怎样的弊端。她明白这是文明成长该有的坎坷,奴隶,贵族,这些都是文明进程的产物。
尽管丹朱和赤鸢有些不忍,也被苍玄和即墨说服,无奈地接受了这文明的必要过程。
所以,在这座良渚中,这些万年前的幸存者就像是过路的芸芸众生,悄悄融入了这座城市。
夜晚的泥路两侧,坐落着一排排的小屋,芦苇蜡灯扎在小竹竿上,插在每家每户的门口,既照亮了家门,也光染了路。
“芦苇扎的,裹上沾了油的布,能亮两个时辰呢。”
老妇忽然笑了,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应该是发现了赤鸢一直在看这些灯,怕她不明白,便出言解释了。
其实老妇在生物学的角度而言不算太老,大约五十岁,可是在这个连医疗都还没整理出其基本理念的时代,五十岁已经是个相当稀有的年岁了。
“啊,我们那里用的是油灯,和这个不一样。”
赤鸢顺着老妇的话接了下去,似乎真的不懂一样。
“油灯?那是什么?”
“就是摆在家里的小碟子,里面撮一些动物的毛,再加些油脂,只不过屋外没有这样的草灯照明。”
老妇似乎有些惊讶:
“那你们怎么回家?”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赤鸢都转不过来弯,她都没法理解,灯和回家有什么关系。
老妇似乎有些急,她指着那些归家的人,指着那些立在门口的草灯:
“没有指路的灯,又怎么回家呢?”
老妇的急切让赤鸢一瞬间有些愣神。
原来,灯,是为了指引回家的路啊。
嘴角不由得弯起,赤鸢的微笑带着一点感动。
这实在是一个温柔的习俗。
“不,我们回家不需要灯。”
在老妇的疑惑和担心前,赤鸢的话语透着回忆和温馨:
“有人会站在门口,等我回家的。”
老妇的脚步顿了顿,似乎这个回答有悖于她的认知观念,可很快,她的疑惑便被一个同样温暖的笑容所取代:
“以前,我也是这样,等家里的老头子回来的。”
她转过脑袋,看向了一处草灯,在那里,男人刚刚敲响家门,妻子就已经打开了柴门,应该早已在门后等了很久,小孩子也跑了出来,绕着父母,兜着圈,撒着欢。
这是属于人世间最本真的幸福。
平凡,普通,随处可见,却又弥足珍贵。
老妇看着他们,眼中是过往的点点滴滴;赤鸢看着他们,却是在想象,慢慢地,脸颊抹上了一点微红。
晚集听上去很高大上,但实际上也不过是数十个地摊,披一条布,放一些打来的猎物或者皮草,又或者是些麻葛耒耜,在这里买卖的人大多是猎户或者织室,将这些剩余的物品摆出来交换。
当然不用担心商品欺骗的问题,或者说,在这些老百姓之间,用于交换的物品还没有产生“可以用来欺骗”的概念,这是文明的牙牙学语,淳朴地可爱。
苍玄认为,当人们产生“欺骗”这一行为的时候也代表着文明进入了新的智能形式,可谁会希望世间到处都是谎言呢?
至少,赤鸢还是很享受这个文明淳朴的初期。
毕竟,“没有概念”和“不愿意”是两回事。
不过有些出乎赤鸢意料的是,老妇并没有用任何东西去交换,农户倒是自己端来了一筐剥好的稻米,似乎是专门等着她来,拉拉家常,细笑言长。
也不光光是农户,还有那些猎户和织室,他们都向老妇行礼问好,言语之中带着尊敬,看到老妇腰上挂着的一块玉,赤鸢便立刻明白了缘由。
给老妇抱好粮食和几件皮草,回去的路上听着她的絮叨,她的老伴,她去修堤坝的儿子和孙子,这个年纪的老太太似乎对于八卦总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总是穿插着询问她和即墨的关系,比如说“年纪多大了?”,“那个小生长得可俊了,可惜脸上有疤,不过人很不错啊。”,“许人家了没啊?”之类各种善意的调笑,这让赤鸢不知说什么可好,只能闷着头,藏着脸,加快脚步往寄住的土屋赶。
可她又不敢跑太远,毕竟五十多岁的“小姑娘”腿脚本就不太快。
才相识一天,便能有如此的攀谈,这让赤鸢有些小小的尴尬,也感觉到相当的放松,这样的闲话要比面对那些长老们的虚言乱语要好得多。
当土屋的柴门出现在月光下时,最先看到的是那个被八卦了数十遍的少年。
赤鸢听到老妇一声轻笑,她有些慌乱,甚至有些忘记该怎么走过去,有些浑浑噩噩地迈着步,当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即墨面前。
“我……我回来了……”
脑袋上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