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箭矢停了,崇华面色阴沉,看得出来怒不可揭。
弓箭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
崇华胸口不断起伏变换,怒视那些弓箭手,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冷声道:“全部革职,滚!”
下岗的弓箭手头头:“……”
于是这些弓箭手又默默从屋顶上滚走了。
崇华这才回头,过了良久,这才嘴角勾出一道嘲讽的弧线,道:“这才多久,皇姐你警惕心就这么弱?皇姐你教我射箭的时候不是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被情绪所左右的吗?一旦被情绪所左右,就会察觉不出危险。”
实话,君临啥时候对他过这种话的,君临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也无意在这种事上纠结,问:“你为什么我不是父皇的女儿?”
崇华一愣,看向君临。
半年不见。
月光依旧,皎洁而温柔。
树影婆娑,如柔水,清幽明净。
整个夜晚显得轻盈而飘逸。
君临故意不去看崇华受赡胳膊,忽略那一滴一滴打在青石板上的鲜血发出的声响。
滴答滴答,打在青石板上。
寂静的巷子,听的格外清楚。
她执着的看着他,目光明亮清澈如月色。
崇华转过头,冷冷道:“宫外不一直有这个传闻吗?谁知道是真是假。”
“宫外传闻不可信。”君临冷冷道。
崇华没话,没否认也没承认。
“你走吧。”君临道。
崇华赶走弓箭手,他的优势已经没有了。
君临有一丝疑惑,问:“刚才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被弓箭射杀不是更好吗?”
崇华正走着,听了君临的话,便站住了,他回过头,神色不变,修长挺拔的身形如翠竹一般,脸上依旧充满了自信骄傲,道:“皇姐莫非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只知道挡我者死,不可能有一点感情的人吗?也罢,我确实是这种人,无情无义,杀伐果断,挡我者必死。”他回过头轻笑,语气带着轻微的萧索和淡漠。
君临叹了口气,心中猜测:也许,当年我对他不错,他其实还没那么厌恶我这个皇姐。
君临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皇姐当得很是称职。
教他射箭,带他狩猎。
她除了会对他吹吹牛,自己怎么怎么厉害,自己游历江湖怎么怎么牛之外,对他其实也是不错的吧?
难道是牛皮吹大了,在某个时刻激发了崇华那脆弱的自尊心?
砍完湘西四鬼时,回到前凉,君临确实拉着崇华吹了会儿牛,把那锦衣少年的戏份删的光光,把全部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狩猎大会勇冠三军的时候,君临也确实拉了崇华又吹了会儿牛,自己百步穿杨,厉害得很,以前能在鬼谷蒙上眼睛射大雕。当然这纯属胡袄……
益州之行回来,君临确实又拉了崇华吹了会儿牛,又把泽兄的戏份删光光,还拉着崇华一起骂骂泽兄……
现在君临恨不得抽死自己,吹什么牛啊?落得这步田地活该!
崇华走了许久,又站住幽幽道:“下次我就没那么好话了。”
君临:“口气很大,你就不怕我真的揭发你身份吗?”
崇华道:“我了解皇姐,为了前凉百姓,你不会。”
君临:“……”
崇华捂着伤口离开。
君临漠然站在那里。
夜雾氲雾。
凉风阵阵。
君临一步一步往回走。
每一步都感觉自己在忍辱负重。
每走一步,她便觉得自己的担子越重。
可在见到那张冷淡无比的脸时,一切又都释然了。
总有那么一个人,当你焦虑万千的时候,见到他那张人一般的脸时就会心情突然变好,会觉得大地万物都在那个瞬间黯然失色。
这种人俗称花痴。
萧泽慢慢走过来,冷冽孤清,夜凉如水倾斜在他的脸上,如玉生辉,他的眼中漠无杂尘,只是看着她。
那仿佛千万清风的眸子,冷冷淡淡,却无悲无喜。
君临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却听他道:“刚才有弓弩的声音,你没事吗?”
“没,没事。”君临若无其事,恢复平日里的样子,假装屋顶上的那件事没发生过,心中又有一丝高兴。
萧泽是担心她出事才来的,虽然他对她可能没有她对他的那种心思,但至少,她出了事,他也会来瞅瞅……
也许,当时她在屋顶上试探萧泽,萧泽只会认为她在无聊的八卦而已,萧泽了解她的,她本来就对八卦抱有着浓浓的兴趣。
她本来就是如此顽劣不堪,总是想要知道别饶秘密。
所以,也许那件事萧泽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她还是那样的令人讨厌而已。
还好当时只是试探,只是旁敲侧击,萧泽现在大概是不知道她的真正心思吧。
不能表现的过于反常。
君临心中默念,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我的骨子里留着冷漠无情的血!
冷静,冷静。
君临想起在鬼谷她曾经拉着师兄一起在背后萧泽坏话,在前凉皇宫,她拉着崇华一起黑萧泽。
这么一想,君临突然冷静了!
君临笑了,若无其事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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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苻坚来找君临,与她商讨接见各国使节的事情。
“哼,这些使节无非就算想来看看朕是不是软弱无能的主,探探朕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