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难得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不急不缓的马蹄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街道上,两人看着那厢转角过来的马车慢慢向这边驶来。
谢氏的马车,估摸着是哪个谢氏子弟也在此时回来了。
“这与我和乔小姐的事是两码事。”张解说道,“正事上我不会行错一步。”
“……随便你吧!”谢承泽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入家宅之内。
张解也未再叫住他,而是目送着悠悠向这边驶来的马车缓缓在谢氏家宅前停了下来。
有人说物似主人,这行的横冲直撞的马车主人多半也是气势汹汹的,这行的不急不缓的马车主人多半也是个稳重的性子。
他不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假,只知道眼前这个掀帘走下马车的男人性子确实稳重,行事不急不缓。
见他出现在家宅前,那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却还是朝他笑了笑,道:“解之。”
“谢大人。”
谢殊,谢承泽的族兄,也是谢老太爷最看重的孙子,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陈郡谢氏下一任的族长不作他想。
作为谢氏族长的下一任人选知道的自然比一般人要多得多,打过一声招呼,正要走入家门的谢殊却忽地停了下来,转而朝他走了过来。
“你……”他似乎犹豫了一刻,不过还是说了出来,“陛下有意待到回园的案子解决后,让白郅钧同大理寺那位乔大人去往山西路做事。你与那个乔大人关系不错,可以提醒她一番,近日白郅钧大抵会与她接触一番,莫要把他当成别有用心之人,总是要一块儿做事的,将关系搞砸了便不好了。”
白郅钧会接触那个乔大人的事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秘密,既然碰到了,他倒乐意提这个醒。
张解闻言当即笑着道了声谢。
谢殊倒是不以为意,举手之劳而已。
……
夜色很快笼罩了整个长安城,回园里的人盘问过后也相继放走了。唐中元抱着文吏记录的问讯笔录走到甄仕远面前,道:“大人,都在这里了。”
甄仕远看到那么厚一叠小山似的文书便是一阵头疼,转头看到满脸疲倦的文吏官差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今日问讯之事算是结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这才是开始。
看这些文书笔录才麻烦,甄仕远粗粗翻了翻这些文书笔录,虽说问讯的是那些官差文吏们,但甄仕远并不是没有注意过的。
这些宗室豪族中人虽说也有脾气好配合的,但更多的是脾气差的,说话颠三倒四的,一股脑儿记录下来,还要分辨其中的问题,当真让人头皮发麻。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愈发觉得那个女孩子的厉害,也亏得她把那么杂乱的库房卷宗都能看的津津有味的。
提着一沓卷宗走出回园门口时,甄仕远忽地抬起头来,而后抬手遮了遮。
“又下雨了。”他道。
这些时日雨水不断,明明深秋快入冬了,却仿佛同开春了差不多,三天两头的下雨。
他踏上马车,走入车内:“回大理寺。”
今日又要熬到半夜了。
马车前的车灯摇摇晃晃的往大理寺行去,除却依旧繁华热闹的黄天道之外,京城不少家宅已开始熄灯入睡,徒留门头路杖上的灯在秋雨中摇摇晃晃。
有人一脚踏上了路杖,却并没有将路杖踩碎或者踩倒,似乎只是一个轻轻的借力,很快轻巧的落在了其中一家小院中。
这座院子的主人便早早熄灯入睡了,只门头插着一只灯笼做路杖用。
他走到屋檐下,没有推门,而是熟门熟路的走到右侧的窗前,轻轻将窗户支了起来,随着支窗的动作,雨水洒了一地,他看向窗内,而后……与窗里一脸惊慌,抓着一块桂花糕啃的正香的女孩子撞了个正着。
“妈呀!”一声短促的惊呼声之后,裴卿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着眼前的人——张解。
大半夜的,她跑到乔小姐屋里来偷吃怎的还能撞上他?
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刻,屋里的灯便在此时突然亮了起来,而后放下灯罩的女孩子诧异的朝他二人望了过来,再看到两人那张脸时,不由怔了一怔,抿唇笑了:“方才等着等着便睡着了,我忘了你离家出走了。”
前一句是向张解解释的,后一句是向裴卿卿解释的。
尴尬了一刻,张解没有再理会裴卿卿,而是对女孩子道:“只一件事要告诉你,白……”
风吹的烛光晃了晃,女孩子顺手在灯罩的破洞上压了本书挡住了风口。
“哦”。她道。
……
一夜的细雨一直持续到了天亮之后,纵使大理寺的官员都已陆陆续续进衙门了,雨还没有停。
“承泽。”徐和修拍了拍谢承泽的肩膀,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道,“你今日来的真早,对了,我听说回园的事了,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哪有这么快的。”这话一出,谢承泽还没有回他,便有一个年轻官员回他了,那官员说着指了指站在天井旁的檐下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官袍打拳的甄仕远,道,“昨儿大人看了一整晚的笔录都没回去,什么眉目都没有,来得早的乔大人一来便被甄大人遣出去替他买早饭去了。”
跑腿这种事,乔大人还是很专业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被提及的乔大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的几只油纸包向甄仕远走过去。
徐和修嗅了嗅,道:“好香,我来猜猜乔大人给甄大人买了什么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