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袭人听着越发骂得难听了,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宝玉在一旁分辨,说是袭人因病了,才吃了药在发汗,他要不说还好,一说李嬷嬷越发骂得起劲了,一面自己也委屈得哭了起来。宝钗少不得在一旁哄着,“妈妈您也是屋里的老人了,您若不担待他们一点,谁还能担待呢?”
李嬷嬷便拉着宝钗的手,一个劲儿地哭,把之前的豆腐皮包子、枫露茶,还有为这事要撵茜雪的,昨日屋里一盖碗酥酪,明明是宝玉给她留的,偏袭人不给她吃,前前后后都说了,“如今不吃我的奶了,就不把我当个人儿了,吃了我的奶长了这么大,宠着丫鬟们都踩到我的脸上去。”
“这位妈妈,你要说事就说事,拉扯我的丫鬟做什么?”黛玉款款地走了过来,斜着眼朝李嬷嬷瞅了过去,冷笑道,“茜雪是我的丫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说的,你们屋里乌七八糟的吵闹躲在屋里吵便是了,怎地跑到这廊檐下拉拉扯扯地,还把我丫鬟说上,这是什么道理?打量着我是这府上的亲戚,不是你正经主子,你三天两头地不把我当回事?”
宝钗一听,便知道是那日在她屋里,这李嬷嬷口无遮拦地把她拉扯上说了,如今是来还仇来了。一时,倒是不好再劝了。
“哎呦,林姐儿,你也不用在这里吆吆喝喝地,我哪张嘴说了你丫鬟了?那茜雪出那事儿的时候,可是你的丫鬟吗?就算是,我都是这府里出了大力气的人了,我怎地就说不得?我又是哪只眼睛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黛玉朝后退了一步,她身后已是两个婆子上前来了,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打在了李嬷嬷的脸上,两人一左一右将她一钳,往地下一推去,“姑娘也是你能说的?一次两次地,拎不清,以为奶大了个哥儿就是立了扶驾的功了?清醒些,不是你还有别的人,给你这个机会,不知道感恩,还天天儿在嘴上说,饶是这样,那宫里奶大了皇子们的,不还要扶梯子上天了?”
“你们这是反了天了……”
李嬷嬷话没说完,另一耳光子又打了过来,这两个嬷嬷也不知李觅是从哪里弄来的,手上的力气又大,两边脸上就肿起来了。宝玉见了,忍俊不禁,只差拍手说打得好了。
黛玉一展眼,见熙凤领着人来了,想是也听说了这边的动静,黛玉便招手道,“凤姐姐,你来得正好,这婆子是我的人打的,你去回了舅母,若有了错处,说我不该打了宝二哥哥的奶妈妈,有什么错,我去领!”
熙凤知她素日里的心性,也是被养的孤傲了,一向少与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打交道,一来犯不着,二来她也是嫌弃她们没规矩,今日怕是有原委,哪里还接她这些话,不由得朝身后的婆子们吼道,“还不快起把那老虔婆捆起来扔到马棚里去,还愣着做什么?”
她又看到黛玉的两个嬷嬷,一个个膀大腰圆,一脸凶神恶煞,只怕是上战场都上得,再看李嬷嬷果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很是不堪,心里也怪道,活该,总是爱倚老卖老,如今算是撞上墙了。
熙凤少不得搀着黛玉回到了屋里,一个劲儿地赔不是,黛玉笑道,“你若是如此,我是在你家里住不下去的了。说起来,我也是把这里当自己家,若不然,今日这事横竖与我无干,我何必出这头呢?”
事情原委,熙凤早就知道了,她一面赞叹黛玉这般为人处世,一面道,“那就叫宝兄弟给你赔个不是。”
黛玉摆摆手,一面叫丫鬟们上茶,一面道,“我今日也没受委屈,要赔什么不是?”她又撵宝玉,“你还不回去瞧瞧,只留在我这里做什么?还不定你那屋里怎么热闹呢!”
果然那边,闹得一塌糊涂,袭人在哭,晴雯在旁边说着酸话,大意是说,袭人既然有本事得罪李嬷嬷,就该有本事承担,何苦叫她闹到了屋里来。晴雯是个生得fēng_liú灵巧的姑娘,因也是从老太太那边给宝玉的,平日里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又说话直,脾气上来了连个天王老子都不怕。
她素来也有些瞧不起袭人的做派,越发是说话难听了一些。那袭人气得哭了一阵儿,到底怕闹得太大了,也不敢还嘴,只有忍着。
紫鹃去听了一阵儿,回来说与黛玉听,黛玉是再清楚不过,也不觉着稀奇,只嘱咐她,“以后少往那边去,虽说都是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的,如今也各是各的主子了,平日里要玩和轻絮她们一块儿。”
一时人去了,老太太屋里传饭,黛玉过去吃了,因老太太要和几个年纪大的老管家嬷嬷们抹牌,她身边有熙凤和鸳鸯,熙凤便说叫黛玉回去自己玩儿去,“去我那里找你平姐姐,你宝姐姐家去了,你去找二丫头三丫头她们”一面说,叫丰儿,“去把三位姑娘叫来,陪林姑娘玩会子。”
黛玉只好回去张罗着预备她们来,屋子里热闹起来,她这里烧的比别处暖和一些,围在了炕上说话,不过是黛玉在扬州的些事儿,又她拿了些轻巧的玩意儿出来。那边,丫鬟们在一起掷骰子玩,不知怎么地,就听到了哭声,黛玉少不得起来过去看,见贾环来了,把桌上的骰子铜钱撒的到处都是,因他到底是这府上的爷儿,几个嬷嬷忍了又忍才没有上前来。
“这是怎地了?”
“你们都欺负我,才那边和莺儿在一起玩,她明明输了还说我耍赖,是风姐姐叫我过来玩,你们也欺负我。”
黛玉便看向雪雁,见雪雁畏畏缩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