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府治所,须城。
此时的须城,已是陷入了一片喊杀声中,王复已领兵攻了近五天的城池,城外的护城河,早成了血色,浮尸流动。
“放!”
王复麾下的弓箭手,开始对着一片纷乱的城头尽情的张弦而射,一时间,在人影翻飞和血光迸溅当中,将城头迅速覆盖上了一层林立的杂色尾羽。
王复毕竟起兵已有将近一年,纵横于齐州、淄州之间,官府不能制,手下其实已有一批人数不多的精锐。
此时射箭的人,正是王复麾下的精锐之一。
虽说王复已决定以须城作为练兵炉,但不是让新收拢来的流民无脑的送死,也造了云梯、撞车等器械,并且不时的以弓箭手作为掩护。
而随着城下第一具车载云梯,用加固的铁头攀爪撞断,而重重的搭上城头的那一刻,在城上城下一片鼎沸声中,短兵相接的残酷血战攻防也在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虽然这部云梯连同刚攀上的数名先登,转眼就被城头冒着箭雨丢出来的数根檑木,给追砸成数段碎片和不分形状的肉泥;但是更多的云梯和爬架,攀索,已经在让人应接不暇的频次和数量当中,相继搭挂上了城墙,而攀如蚁附的拥上许多持牌捉刀的先登士卒了,而引接他们的则是劈头盖脸的灰瓶、抛石、滚木。
时不时的有人被击坠而下,又有人紧接而至的拥堵上去,沿着无数段被往复争夺和厮杀所染红的城墙边缘,构成一道道尸坠如雨的血色死线。
“快快!快补上去!”
陈文昭每天都要亲临战场,为将士鼓舞士气,不过他毕竟不懂得打仗,故而并没有去瞎指挥,而是交给了指挥司的兵马统制、都监来指挥,而陈文昭本人,则只管后勤调度、维持城内的治安还有编选青壮,随时补充到城头上去防守。
又因为王复本人攻下平阴县后,将城中大户的家财全部没收了,杀戮很重,故而城内的将领都没人愿意投降。
就算是城内一些平时与陈文昭很不对付的富商豪强,现在也都暂时放下成见,与他共度难关。
再加上这须城作为东平府治所,城池高而坚固,垛墙、女墙、箭塔等防御设施齐备,故而仍能死死的把守住。
“轰!”
在城门下的位置,如同龟爬一般缓缓推进的屋形冲车,也终于抵达,这是王复派了数千号人,日夜赶制出来的。
在一声声尘土迸溅的震声作响当中,冲车开始一下又一下的轰击这那堆满了填塞物的城门,然后才凿击了十几下,就被当头骤然倒下的火炭和滚油所笼罩,而在一大片升腾而起的火光和烫熟烟气当中,顿时失去一切的响动。
但是后面更多的士卒从大牌背后冲出来,而踩着满地零星的火苗,重新钻进冲车底下推出许多不成人样的尸体来,片刻间又让冲车重新的凿撞起来……日暮时分,当贼军终于退去时,包括陈文昭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同时暗松了一口气。
陈文昭眼神中满是忧色,苦闷的问左右:“北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所谓“北边”指的自然是新平寨李庆了。
虽然王复贼军刚来的时候,陈文昭便四周的州府还有都城发出了求援信,但任谁都明白,他们唯一能指望上的援军,或许只有新平寨这一路而已。
“回府尊,北边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陈文昭听了这回答后,心里愤怒之极,“新平寨难道真的不打算前来救援了?
还是救援信根本就没有送到?”
他接着望向了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忧心不已,王复乱军第一天攻城时,贼军乱糟糟的,甚至还发生了踩踏事故,要不是须城的士兵也不怎么样,那时派出一支精兵出城,或能小胜一场。
但几天下来,在死了七八千人后,贼军的情况已明显好转了许多,陈文昭担心再终于继续下去,这贼军越打越有章法,早晚攻破城门。
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期盼着新平寨那边能出现奇迹,若是真的没有援军,他这城池沦陷恐怕是迟早的事情……“主上,我军已攻上城楼,为何下令退兵?”
祝彪愤愤不平的走了进来,王复笑道:“已是日落时分,不宜再战,祝将军还是领着众兄弟先下去休息吧。”
祝彪听后,只得无奈的退下,待他走后,王复身边的心腹都道:“这祝彪仗着战功,最近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竟在主上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王复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其人毫无心机,尔等勿要多言。”
祝彪作战勇猛,又似乎没什么心机,只是念念不忘攻灭新平寨而已,这样的人,王复自是不会多加防范或有所疏远。
反而是祝彪的结义兄弟杜九,因投靠来的时候身边带了许多兵马,颇有在内部自立山头的意思,故而王复对他才一直多有提防,现在杜九也一直被王复派在外边搜集粮草,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心里颇有些怨气。
如此又过了近十天左右,须城的城墙,已被鲜血染红,将近半月的乱军攻城,须城累的军民都觉得甚是疲惫。
守城的士兵中,常年操练的正经士兵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临时拉上城墙上来的。
若不是贼军的一开始的实力也着实不敢恭维,互相半斤八两,须城绝对不会坚持这么久。
即便是如此,此时的须城,已是几乎到了一个极限,因为王复最近经常派人射书进城,大肆散发谣言和一些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