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九七四年三月,金陵石头城内红梅初绽,张沁第一次走进南唐国主的后宫。
红色的宫墙内雕栏玉砌,御花园里嫩黄色芭蕉刚刚舒展开绿叶,墙角处几株红梅率先盛放,后主李煜坐在水榭间,对面水中央的沙洲之上,一群妙龄少女纱衣隐隐,正在乐师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一阵暖风吹过,少女们吟唱的正是御笔的词牌《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张沁领着曹宦官快步走进凉亭,曲身跪在皇帝身后:“草民张沁拜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主李煜回过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沁:“公主,张沁来了,你不是要见他吗?”
张沁惶恐的低着头,听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糯糯的的飘进自己的耳朵里:“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日,犹如离人照落花。张沁,你是那个写诗的张沁吗?”
张沁没有见过公主,仅凭那动人的声音就不难判断出公主一定是一位绝色女子,张沁心情激动,声音不觉微颤起来,倒又多了几分迷人的磁性。
“蒙公主垂爱,草民正是张沁”。
兰熏公主心里喜欢,俏皮的围着张沁转了一圈,看眼前的男子,二十出头,儒雅飘逸,一身宽袍大袖颇有魏晋之风。
后主轻咳一声说道:“爱卿平身。”
诗人缓缓起身,后主上眼,见这位张沁身材修长,正是雨后勃发的一杆修竹,脸上敷了薄粉,唇红齿白,心里暗想“乖乖,如果不是当着公主的面,真想即刻便与他耳鬓厮磨一番。这样的男子,却比宫里的这些俗脂艳粉清秀了许多。”
兰熏站在诗人眼前,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笑靥如花,不逊于墙边盛开的红梅。
“父皇,女儿要他做我的驸马。”
后主微微一笑:“公主,你已经有驸马了。”
“兰熏不要那个大冬瓜,兰熏不要那个小黑胖子”
(不要误会,公主说的不是郭德纲那个二愣子)
皇上不愧为真性情,突然扳起脸说道:“兰熏,父皇能够找到他,也能够重用他,更能够毁了他,你可以请他做师傅,但绝不能有非分之想,来到皇家,他的命可就捏在你的手里了。”
兰熏心里一阵悲凉,想想偶像或许还有一段时间与自己相处,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安慰。
诗人心里却感到一阵阵发冷,古人言‘伴君如伴虎’,或许自己一着不慎,小命可就葬在这石头城中了。
毕竟为公主延师自古也没有先例,后主勉强给了张沁一个六品的官职,便留他在宫里教公主些诗词。夜里依旧寄住在夫子庙的学宫。
这一夜,正是三月十五月圆时刻,张沁闷在学宫对月品酒,门子突然领了一个自称是老爷学生的俊俏的公子进来,张沁心里讶异,自己独在异乡哪里来的学生?
及至不速之客进门,顿时把诗人吓了个半死,急忙把公子拽进自己的寓所,关紧了房门,才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原来这位公子竟然是乔装出宫的兰熏公主。
“是谁这么大胆,私放公主独自出宫?皇上知道了,这可是死罪啊。”
兰熏公主找了把椅子坐下,得意地笑笑说:“父皇今夜微服私访,本宫就是混在他的护卫里出来的,难不成父皇还要下令斩他自己呐?”
张沁心有余悸,意欲起身送公主回宫,公主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说:“跪着,本宫叫你起来了吗?”
张沁不敢大动,只得一个劲的磕头道:“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兰熏公主见张沁心里真怕了,莞尔一笑轻轻拉起了诗人的胳膊:“师傅死罪可免,只是你得答应徒弟一件事”
张沁听公主说话越来越随便,立即苦笑着说:“公主只管吩咐,下官遵命就是。”
兰熏听师傅答应的痛快,狡黠的眨眨眼:“张沁,公主今夜就让你做驸马如何?”
张沁听了公主的话,吓得再次跪倒在地:“公主,殿下乃天之骄女,这些话岂能玩笑。”
兰熏公主眼里透出一抹失望之色:“好了,本宫今夜出宫就想看看这秦淮河繁华的夜景,走到夫子庙想到了师傅,如果你能护送我回宫,也是大功一件啊。”
想到此时让公主一人回宫,确实有些弄险,张沁咬咬牙,匆匆配了把长剑,便跟在公主后面出了门。
星河璀璨,晴空无垠,一轮圆月自东天冉冉升起,如水的月光朗朗地洒满大地,兰熏公主望着秦淮河两岸的金粉楼台,不禁发出一阵轻轻的叹息:“哎,可惜了这八百里的锦绣河山将不可避免的遭受兵戮,父皇竟然浑然不顾。”
张沁跟在宫主身后轻声安慰道:“公主也不用过分担忧,长江南岸不是还有驸马爷的军队虎踞龙盘着吗?”
“休要提那个黑胖子,拿着朝廷的俸禄,不思保家卫国,却拿南唐的国运换取本宫的婚姻,实在是寡廉鲜耻罪大恶极。”
张沁终于知道公主不愿下嫁皇甫继勋的原因了,这样的人品,即使是个身材魁梧的美男子又能怎样,何况他还是个只会卖弄嘴巴的小黑胖子。
走走停停,二人不觉来到秦淮河上最有名的文德桥,兰熏公主停下脚步,怅然说道:“先生可知关于这文德桥上的一段典故么?”
作为一个诗人,张沁当然知道李太白醉酒捞月的故事,好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