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的人心险恶,也没有一波三折的惊险转折,但叶梓慕却听得不寒而栗。
在幼时,保姆小孟以爱之名,种进穆思曼生命里的任性、自私,成了她生命中最根深蒂固的缺陷。
穆凯脸上浮现痛悔的神色,再次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
叶梓慕虽然很想了解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穆凯情绪低落,似乎不愿再多说,只沉默着吸完整支烟,有些尴尬地道:“这些,我从不和别人讲,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却忍不住讲给你听。”
“当树洞,我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把自己比作树洞,叶梓慕也是想告诉穆凯,自己会像树洞一样,保守秘密。
她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沉重,但显然并不成功。
在此之前,叶梓慕无数次,想象她以一个普通晚辈的身份,去亲近穆凯,却没有机会,如今他放下身段,主动而坦诚地向她吐露心声,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愉悦,反而莫名惆怅。
午后的风,携着夏日特有的燥热,从公园上方掠过,凉亭周围的白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穆凯才继续道:“思曼上初中前,我们才发现了她的状况,那时……”
这时,穆凯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简单应了两句,就起身向叶梓慕道:“公司有事,我得先回去。”
叶梓慕点头,两人顺着原路返回。穆凯没有继续讲穆思曼的故事,叶梓慕也没有追问。
一路沉默。回到街角公园入口处时,迎面遇到一对夫妻,带着年幼的女孩向公园走来。
小女孩在前面蹦蹦跳跳,一不小心被微微凸起的路障绊倒,夫妻两人明明满脸担忧,却都没有急着上前去抱女孩,爸爸快步走上前,俯身看着小女孩问:“宝贝不小心摔了是吗?”
女孩神情委屈,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爸爸指着路障,耐心地说:“这是路障,不少地方的入口都有,我们下次一定要注意,好不好?”女孩点点头,拉起爸爸妈妈的手,往公园里走去。
穆凯默然看着那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隔了片刻才回过头,满是遗憾地道:“你看,父母真正的爱,其实就应该是这样,只是很多时候,就算明白了,也没办法重来一次。”
“我觉得,您也不用过于悲观。”叶梓慕终于忍不住开口,认真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问题怎么解决,给不了您具体的建议,但我有一句自创的名言组合,叫‘塞翁失马,必有后福’,每次遇到困难时,我都会这样给自己打气,很管用的!”
她说着,嘴角浅浅地向上勾起,眼中绽放出明媚坚定的笑容。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刚刚相遇的地方,略显刺眼的阳光下,穆凯含笑看着她,话锋一转,问道:“我还会在公司看到你吗?”
叶梓慕再笑不出来,过了片刻,才低头轻声回道:“大概不会。”
穆凯脸上满是无奈,却并未勉强,只是道:“不管你什么时候反悔,木林广告都欢迎你。
叶梓慕郑重其事地深鞠一躬,接着不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从他面前经过。
她走过楼前的停车位,又走出几步刚要迈上大厦的台阶,身后忽然再次传来穆凯的声音:“不瞒你说,从第一次见你,我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亲近感——像是亲情!”
叶梓慕一只脚刚跨上台阶,听到声音蓦地停下脚步,她仿佛被定住一般,维持着一脚上一脚下的姿势。
穆凯声音不算太高,却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在她心里,尤其是“亲情”两个字,更像是两枚轻薄而锋利的暗器,轻而易举,就触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经历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不过是为了一份自己不曾拥有、而又热切祈盼的亲情,以至于那两个字从穆凯口中说出时,都让她心里一阵阵地悸动。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怀疑,如果就这样轻言放弃,多年后的她回首过往,会不会后悔呢……
一阵沉默后,身后终于传来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叶梓慕并没有转身,只是抬眼向大门看去,玻璃门明净锃亮,清晰地映照出她身后的情景——穆凯虽拉开了车门,但并没有第一时间上车,而是又定定地瞧了会儿她的背影,似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一弯腰钻进车里。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叶梓慕这才回过神,毅然决然地向门内走去。
“塞翁失马,必有后福。”她对自己说。
趁着中午的时间,叶梓慕回到vip间,因为票源紧张,她只好订了第二天下午离开的火车票。把不多的东西打包整理好,又赶在下午健身房客户到来之前,走出了奇迹健身。
一回到家,穆思曼就把自己关进卧室,给正在北京分公司的母亲许媚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端刚“喂”了一声,她就再抑制不住,失声痛哭。住家保姆小心翼翼地敲门,问需要什么帮助,只换来她恨恨的一声“滚”。
从嚎啕大哭到后来的低声抽泣,半个小时后,穆思曼才将自己当下的情境,断断续续地告诉许媚。
许媚只是安静地听着,听筒中不时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偶尔还会有许媚低声与其他人交流的声音。
穆思曼更加无助,急得在房间里直转圈,又难过又委屈地问:“妈,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别哭了。”许媚这才简单地安慰一声,虽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声音不急不躁。
穆思曼默默垂泪,只听许媚继续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