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吕邗姜的新婚之夜,但她没法高兴。
门外是虚假的热闹与浮夸欢笑,门内则是反常的寂静与暗涛汹涌。
屋外,莲叶枝叶繁茂,伸出了池外,在风中散发着清雅的清香,可惜香气再浓,也越不过田宅。
屋里,放眼望去,全是红色,尽显喜庆之意:两只红烛正在燃烧,桌几显眼地摆放四色小点和一个匏瓜。十二名侍女们——不是滕女们,透着笑意,随侍吕邗姜的周边。
吕邗姜终究没能穿上她自己做的“丝红百鸟嫁衣服”——戴着红缨,她穿着广袖对襟翟衣的玄色礼服,华贵又大方,与往日判若两人。
但那又如何?
她冷眼地望着四周。
方才当着众人的面儿,她不好撒泼,如今到了自家的婚房里,她忍了再忍,终是没能忍住,倏地起身,一骨脑儿地摘扔了红缨!
周围的侍女们吓了一跳,想帮她戴回红缨,被她严厉地瞪眼,吓得驻足原地。
这种尴尬的对峙并没持续太久。
不久,门外总算传来了动静:侍女们个个一喜,而她却是浑身一颤!
房门被打开,侍女们一扫颓态,笑容满面地奉迎上去。
来人,果然是……
额前有一缕白发。
来人生得高大,长相威武,却难得刮了胡须,特意地穿上浅绛色的黑边爵弁服,再带着一票身穿玄端的随从,与他简朴肃杀的平时截然相反。
然而他穿得再是喜庆,也没法子让她开心。
她板起脸来,不给未来的丈夫一丁点儿面子。
在场的侍女们心惊胆战。
瞥见角落里的红樱,田穰苴笑容一僵。
随后,田穰苴挥了挥手,若无其事地命令那些侍女和随从赶紧出去。
随从应声而退,侍女们则强忍惊惧,娇娇俏俏地祝福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今天是郎君的大好日子,祝郎君与姬子和和美美,共度良辰,早生贵子!”
言罢,侍女们才从容自若般地退下。
待无关之人退离之后,田穰苴捡起红樱,用一种心疼的语气责备道:“怎地这般不小心,为何要摘它下来?”说罢,又给她重新地戴上。
一言不发,吕邗姜任他折腾。
随后,田穰苴再认真地摘下她头上的红缨,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向吕邗姜。
板着脸儿,吕邗姜依然目不斜视。
“邗姬,我终于娶到你了。”田穰苴浑然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敛去了不愉,温声地开口,“再来‘合卺礼’,你我便行夫妻之礼罢。”
面带温柔,田穰苴将一个匏瓜剖成两半。
田穰苴执了一个饮酒,吕邗姜却没接拿另一个,只淡淡地道:“现下你已算娶了我,应该履行承诺了罢?”
田穰苴一顿,眼里划过一丝狠意,忽地丢开匏瓜,微冷道:“你嫁给我,就只为了那件事么?”
——不然呢?
她不说话。
田穰苴锁眉抿嘴,突然道:“你还想着他,是么?”
——是又如何?
她轻轻地扭过脸去。
田穰苴直视她的双眼,突兀一笑,说道:“就算你还想着他,他也不会来娶你……你是不是忘记他已娶了夫人,还借机挖沟,想要吞并齐国的事了?”
“……我并没想他。”被他直戳心底,吕邗姜睫毛微闪,强忍酸涩。
田穰苴听罢,扳过她的身子,紧紧地抱住她,喝道:“无论你想不想他,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是我——”
他抱得很用力。
略微感受到了他那份执着的心情,吕邗姜迟疑一下,也轻轻地回抱了田穰苴。
田穰苴心中一喜,看向她,刚才的恼怒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忙喜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么?……我会对你好的,比任何人——”
神情一凛,吕邗姜立即缩回了手:她既不心悦他,便不能给他任何希望——
“……只要你答应履行承诺。”理智回归,她低眉看地,小声地请求。
明知他听到“承诺”二字,定会发怒,但她仍是说了。
毕竟,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田穰苴抓紧她的手臂,沉声道:“……好,想我履行承诺,也要看你够不够格。”他挑剔地打量她,目光划出一丝暴虐。
她知他的意思,浑身一颤,定了定神,几乎是颤颤抖抖地搂住田穰苴的脖子,尔后将整张脸蛋埋进田穰苴的怀里。
……糟糕,这大概已是她的极限了。
幸好田穰苴也没太为难她,只是他的动作相当粗糙。
但她必须默默地承受。
低下头去,田穰苴寻着她的耳朵,用力地咬了一口。
唇与耳朵的接触,令她耳热,低声一叫。
田穰苴听罢,两手渐渐地轻抚她。
蛮横的抚摸变得轻柔起来,她只觉难堪得要命,双手去推田穰苴,却被田穰苴单手扣住了两腕。尔后,田穰苴把她推倒,还把她压在身下,用另一只手扯去她的衣饰,固执地享受着自己的福利,顾不及她的意愿与挣扎。
衣物被丢置一角,红绡纱帐被放了下来,她和他缠至一处……
这一夜,他和她,注定旖旎一片。
“你是我的了……”良久,吕邗姜的耳边,回荡着男人的满足闷笑,“你是我的,是我的——”
“按照约定,按照约定……”吕邗姜两眼朦胧,费力地提醒。
“我有记得。”田穰苴附耳,守信地说,“……你且放心,我以邗沟,定驱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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