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宗子,田……田夫人非要闯进,吾等拦之不住……”
待到吕邗姜堪堪地踏进屋内,门外才有几名仆役惊慌地赶来。
瞅了瞅突兀而来的吕邗姜,又望了望那几名惊慌的仆役们,田乞挥了挥手,沉声地发话道:“无事——你们都下去罢!”
那几名惊慌的仆役们方才关好屋门,侯在门外。
“你……你怎么来了?”田穰苴脸色一变,一步冲前,连忙地扶住吕邗姜,“可曾累着?可曾饿了?可曾渴了?——他们没伤着你罢?”
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田穰苴一脸焦急,连忙上上下下地打量吕邗姜,生怕自家夫人摔了跌了,又扶又搂,活像吕邗姜是个易碎的宝贝儿。
田乞眼皮跳了一跳:这种宠妻的视觉感是怎么回事?——似乎都没多少丈夫敢当众与妻子亲昵呢?胡须抽了一抽,田乞淡定道:“来人,去煎一副上好的安胎药过来!”
门外,有一名仆役应声而退。
门内,田穰苴感激道:“多谢族长。”
这一时刻,田穰苴宛如难民讨得佳肴,可亲和了。
田乞嘴角抽搐,实在有些受不了田穰苴前后不一的画风:明明……明明他该失落愤怒,怎料吕邗姜来了,他竟化身妻……奴了!
是的,妻……奴……
田乞一言难尽地注视这对夫妻,一时忘记该如何接话了。
好在端来安胎药的仆役及时地赶来,打破了尴尬的场面——那仆役捧着药汤,嗫嚅道:“田夫人,您的安胎药……”
似是看不惯那名仆役的称呼,田穰苴特意地说明道:“她是苴的妻子,叫她‘邗姬夫人’。”——邗,吕邗姜的本名!夫人,赫然是田穰苴唯一的正妻!
出嫁的女子一般冠以夫姓,谁能料到田穰苴竟不按常理?
这这这……这得多尊重妻子,方让她保留了自身的名啊!
那名仆役瞠目结舌。
许是觉得丢人,田乞打个眼色,快速地挥退那名仆役。
慢慢地饮下那副安胎药,田穰苴方才抽空地看向田乞,终是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脸色一红,田穰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田乞也忍不住地扶额。
被吕邗姜这一打岔,田乞都凶不下去了。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田乞缓声道:“总之,你记着,无论如何,你是田氏家族的子弟——莫要因为你是田氏而恼恨,也莫要因为你是田氏而得意……”
“苴……明白。”田穰苴低声地说。
田乞之所以不停地提醒田穰苴乃为田氏子弟,是因为假如田氏家族参与诸公子们争霸,必然会将田穰苴和吕邗姜他们卷入争嫡风云——即使田穰苴不愿!
本来想着,就算田穰苴不愿,只要田氏家族狠下心肠去参与诸公子们争嫡,田穰苴一定不会放手不管!只要田穰苴不得不管,他就有法子为整个田氏家族谋取更大的利益——但是,吕邗姜却出现了……
吕邗姜的出现,倏地提醒田乞,吕邗姜虽为女子,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被诊出是男婴——若真为男婴,不也带着齐国王室的血脉,何况还是他们田氏一族的成员……这不比扶持公子阳生,来得更加划算么?梦还在等你
“哦?”
田恒分析道:“父亲认同公子阳生,想要扶持公子阳生,而一旦父亲踏出这一步,就意味着整个家族都要承担风险……假设公子阳生失败了,家族会如何?——定必整个家族都会遭受牵连!而一开始时,便抛开家族呢?”
田乞静静地听着。
田恒又道:“假使他们一开始脱离家族,即便家族遇上危机,也会留有一支血脉,不致使整个家族没落……就算侥幸成功,横竖也不过多了一对叛出家族的夫妻罢了,于家族而言,并无损失。”
“你的意思是……?”田乞顺势一问。
“她既不想参加争嫡,何不满足她的心愿呢?”田恒理智地建议,“她正怀有身孕,哪能整天担心受怕?——还不如让她安心养胎,如若真的出生一个男婴,家族就算扶持公子阳生失败了,亦能资本而立足也!”
“说下去!”田乞神色一动。
“因此,父亲不妨去大王那里,诽谤他们几句,好让大王对他们离心……”田恒眸光一闪,“表面虽是委屈了他们,实则却是保护了他们,不是么?”
田乞两眼一亮,转怒为喜,喜道:“吾儿真是聪慧!”
田恒低声而笑,笑道:“父亲不生气才好。”
“何需生气?”田乞朗声大笑,老态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意气风发。
转了转眼珠子,田乞思忖道:“过几日,为父便去进宫一趟……”
瞅着田恒,忽觉田恒年纪也不少了,田乞不由地调侃道:“孩子大了,为父老了,如果这一次真能成功,田家交由你打理,为父也就放心了。”
田恒闷声地轻笑。
哪知田乞打趣道:“恒儿,可有心上人没有?——在为父看来,恒儿也有资本呢?——那吕瑞姜不是心仪你么?她也拥有齐国王室的血统呢?”
田恒笑容一僵,僵道:“父亲……”
“哈哈哈哈——”室内,田乞拍了拍田恒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说,“你若喜欢,别把人放跑了……娶她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街市。
和第八个路过的行人们打过招呼,田穰苴细心地扶好吕邗姜,长舒一口气,叹道:“幸好你还记得你有身孕,没有只身前来,不然……”
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