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陆霍两家婚礼如期举行。
陆蓁无论有多不愿,最终还是得踏入花轿之中,这修行大族虽不似世俗之家那般礼节繁杂,但这嫁女的程序却也不一样不少,毕竟这两大世家的联姻,可算是太霄城的大事,这一婚礼自然也是全城瞩目。
待到一番礼毕,大宴宾客之后,已是日薄西山。
酒终人散,陆蓁面若死灰,呆在新房里一动不动,而就在那一窗之外,钱季子蹑手蹑脚地逡巡半天,确定四周无人后,身形一闪,却是遁了进去。
陆蓁闻得声响,以为是霍云霆回来,便也无甚动作。
片刻,却听得钱季子声音响了起来,忙掀起盖头,定睛一看,眼前之人醉意朦胧,神情委顿,正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已,口中却是喃喃地轻唤着。
陆蓁见状,心如刀绞,一时间即惊又喜,隐隐还有几分担心。
钱季子望着那张妆容精致,艳丽无匹的脸,一时忍不住冲了过去,两个依偎在了一起。
陆蓁心知有缘无份,今日之后,便是霍家之人,细思之下,便自怀中掏出的那只笄礼的簪子,送给了钱季子。
此身不如意,将心与君同!
将这最为珍重的随身之物,送与钱季子,也算交代了自己的心意,钱季子见状,既感动又悲愤,沉思片刻,亦将自己家传之物作为交换。
欢情一瞬,霍云霆转眼便会回来,陆蓁纵有万般不舍,也不得不催心上人离开,钱季子无奈之下,提起桌上纸笔,留了一首小诗当作纪念,之后便悻悻而去。
这一别,便是天人两隔,钱季子心灰意冷,从此改头换面,因先前在江湖上得了个浪子之名,为表对陆蓁的真心,遂改名周伯仁,隐居于伏蚕山中,化身为山野农夫,收心养性,耕田种地,不问世情。
偶有几回出山,被人追踪,亦也不知何事,还以为是多年前惹下的仇家,仗着一身逃命的本身,逃脱之后,也未在意。
而他万万没想到,陆蓁会在大婚后不久,便惨遭毒手,而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成了杀人凶手。
此刻的心情,除了悲愤,更多是疑虑,到底是谁杀了人,却要嫁祸给自己呢?
钱季子一番描述,自然也令陆云奚如坠云雾,若果真如其所言,那这霍云霆为何会有那一番说辞,莫非有两个钱季子不成,还是说,他在说谎?
无论如何,这一切,毕竟还只是钱季子一家之言,不足全信,此事过去这么多年,要去查探却也不易,故而陆云奚亦只有先行放下,待回到太霄城,再做打算。
不过,眼前之事,却让她犯了难,这钱季子又要如何处理,难不成将他带回去不成?
钱季子回过神来,见陆云奚脸色稍有松动,知其内心一时亦难以接受,便深深叹了一气,言辞恳切地说道:
“眼下天色渐晚,陆姑娘不妨在此地暂住一宿,好好冷静一下,若觉得老夫所言不虚,便回去查清真相,既让蓁儿泉下明目,也可帮老夫洗脱冤屈,如若不放心,明日一早,老夫便随你回去,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陆云奚闻言,一时拿不定主意,却是急错乱投医地望向了苏迈。
苏迈见其眼神望来,咬了咬嘴唇,想了片刻,却是点了点头,如此大事,确实不宜仓促之间做决定,在此呆上一宿,好好想清楚,便也不错。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却还有隐隐的小心思,从先前的一番感受来看,他是愿意相信钱季子的,再者在内心里,他还想留在这,有机会找钱季子请教一番五行劫数的修炼之法。
毕竟,如今的修仙界,学这门功法的少之又少,稍有精通的更是难寻,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不能错过。
此外,若能和陆云奚同在在深山之中,共住一宿,便是多说几句话,亦是难得的美事,他去寻那天狼谷,也不急在一时,明日一早再出发,亦未偿不可。
陆云奚沉默半晌,随后也轻轻地点了点头,毕竟,她亦需要时间稍做消化。
主意既定,陆钱二人便暂时放下了仇恨,虽不说化敌为友,却也不似先前那般针锋相对,钱季子身为主人,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
见陆云奚不再反对,他便将二人安顿了下,自去忙活着摘菜做食,虽说修士对饮食之好不似凡人,但他多年离群索居,过着寻常农人的生活,倒也养成了世俗的习惯,陆云奚心不在此,也未反对。
苏迈见陆云奚面色深沉,似乎尚未回复过来,知道此刻不便打扰,自己留在反而尴尬,便借故帮忙,随着钱季子出门而去。
这二人皆是健谈之人,苏迈有心套近乎,不多久,便和钱季子亲近了起来。
听闻苏迈亦曾修习五行劫术,更是如遇知已,聊着聊着,便谈到这功法上来。
苏迈有心求教,而钱季子内心亦感其先前仗义执言,一路上也倾心相授,知无不言,直到采了野菜,打完野味,回到草堂之中,弄好酒食,仍是意犹未尽,苏迈得其指点,颇有些茅塞顿开之感,过往修行中的困惑,亦也触类旁通。
待到热腾腾的酒菜上桌时,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钱季子不知自哪摸出了一壶酒,和苏迈畅饮起来,而陆云奚过往饮食极淡,多数时间都是辟谷修炼,故而只是略动了下碗筷,没多久,便告辞回屋休息了。
苏迈和钱季子酒肉下肚,更是相见恨晚,直到酒尽杯残,已近亥时,这钱季子对五行劫术本就颇为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