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长风镖局的船一靠岸,陈少卿放了故小虞自行离开,至此就不知去向。他押着镖物到了总兵府,却不想唐总兵因事务繁忙留在了营中,府中只有唐小姐打点。
原本这桩事情了了,他们打算离开永城,哪知唐老夫人说一路上得了照拂,希望他们能留到后日参加喜宴。
既然是雇主要求的就不能驳了面子,否则传出去对镖局的印象不好。
陈少卿听他爹常说,做这一行要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
于是,就当场应了下来。
一行人在城中投了一家客栈休息。
暮鼓敲过的时候,他们已经用了饭菜。
入更后,陈少卿觑看其他人都在楼头饮酒,就一个人出了客栈走走。
清夜如尘,月色如银。永城繁华,全落在了热闹的街市和沿河画舫。
陈少卿拐进一条僻静巷子,越走越冷清,夜色黑黑沉沉,笙箫渐远,唯有淡如许的轮月照着石子路上。忽然,明眸里闪了一闪。
只见前头一间药铺门板半合,檐下挂着两只灯笼,风吹着晃动,投下一圈晕黄的光线。角落里蜷缩着一团黑影,不知那人是冷,还是饿的有些发颤。
故小虞刚从王府逃脱,跌跌撞撞的在街上乱走。她对永城不熟悉,想着先找家医馆看伤,谁知转了一圈只看到一家药材铺。倒霉的事,她还身无分文,只好先靠着墙角歇一歇,因为伤口一直作痛而乏力的垂着头。冷不防,身后探出一只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故小虞后背窜上一股凉意,惊的瞪大眼惨叫一声。
身后的人影被月光拉长映在墙面上,发出了一声啧叹。
“怎么又是你。”
这语气平静中带着些讥讽,有几分熟悉啊。
故小虞抚了抚胸口,大着胆子回头去看。
不是王府追兵。“原来是你啊。”
陈少卿手负在背后,俊朗的脸上已见持重,淡漠的往下打量故小虞。
“早晨下船时,你可是活蹦乱跳,怎么现下一副奄奄要息的模样了?”
—你才活蹦乱跳,你才奄奄一息!
故小虞侧过脸暗暗的翻个白眼,心道人穷志就怂。转过脸来就变了表情,双眼融了笑意,张口就是温言巧语。
“那什么,我遇上了一点麻烦。看在你我同过船的份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说完,假意头一歪,手却扒着他鞋,一下晕了过去。
陈少卿又不傻,冷眼瞧着她拙劣演戏,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道:“你一没受重伤,二不知惹了什么麻烦,我恐怕不能帮你。”
这陈面瘫真是人情味淡薄啊。
故小虞内心挣扎了会,才睁开眼‘醒’过来。
“我方才是晕了吗?哎,你是不是跟我说话了?”
—她脸皮厚的很,继续装下去。
陈少卿默了默,伸出手借给她:“起来吧,带你去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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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深重。
客栈的一间屋内飘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故小虞耷拉着脑袋靠着床栏,右手臂上缠裹纱布,方才敷药止血,痛的惨白的脸色渐恢复了红润。她眼皮抬起,发现陈少卿大剌剌叉腿坐在床边,于是打起精神,讪笑一下道:“那个,陈少主,今日多谢你,这个恩情我记住了。你看夜也深了,是不是该休息了?”
烛光下陈少卿的脸忽明忽暗,剑眉一拢略思索,颔首就站起身,开始解袍子。
“等等、等等!”故小虞看他要脱衣裳立马吓出一身汗,左手捂住了眼睛,又从指缝里觑看他:“我的意思是,男女有别,你不应该另开一间房么?”
陈少卿看过来,脸上正气凛然的道:“没空房了,将就一晚。”坦然自若的补一句:“你睡床,我睡地板。”
—这人,想说自己是君子么?
故小虞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带着点愧疚道:“那委屈陈少主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擦了把脸,故小虞就脱了鞋和绫袜,掀开被子往里侧蠕动一下,尽量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背后一阵窸窸窣窣,陈少卿就地打了个铺。
烛台一暗,屋内静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一天累的,故小虞躺在榻上越渐放松,眼皮不停的上下打架,很快就入了梦境去找周公论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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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无事不登门的王氏到了赵家。
赵晏久早早去了学院,赵清淼只得亲自应付她。
“清儿啊,你可是对舅母有怨言啊?”
王氏将将落座,端着茶盏要喝不喝,语气低柔,眸子里却泛了精光。
赵清淼推近了一碟水晶糕,眉头微动:“舅母折煞小辈了,这些年王家对我们兄妹是好是歹,明眼人都瞧着呢。若有怨言,当真是没良心了。”
王氏将她的话在耳朵里过一过,也听不出什么脾气。哎了一声继续说:“昨儿赏菊,我呀都快被那些夫人们烦死了,也不知谁传出来的,说清儿在宅子里养了个欢喜的小郎君,都逼问着我真假。呵呵,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王氏目光顺势朝侧一睨,将沈霄打量一番。
今儿个,他换了昨日赵清淼给的缎面袍子,本就不俗的容貌,衬得更加清尘出类。身子挺直,一双手垂着,指骨修长白净,怎么看都不像个当下人的料。
“是他么?难怪上回老爷子打你,他要站出来护着。”
“这年纪小了些吧,模样倒还端正。家中是什么情况啊?”
王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