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扇紧闭的窗子,赵清淼神色变得微妙起来:先前就知道蔡文景和王妍一直未有孩子,莫不是夫妻关系并没外人看来那么和谐,以至于王妍时时刻刻要看紧了蔡文景?
家长里短的就头疼。想到这,赵清淼轻晃了下头:等这笔买卖成了,自己得与蔡文景少些来往,免得日后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沈霄长腿一迈,从铺子里款款走出来,明眸稍稍错过赵清淼,看似很随意的往左右两道瞟去。
哟,那卖糖葫芦的汉子乌眸滴溜溜的转,不时往他这头瞧。竟然全不顾脚边转着几个孩童,大声嚷着要问他买糖葫芦吃。还有个卖水磨豆腐的,前头站着人问他切一两,瞧见沈霄出来后,竟麻溜地切了好大一块。来客提醒不对,他还催着人快拿走别废话。
——做生意做成这样,要说这不是故小虞安排的眼线,他都有些不信。
盯着便盯着吧。他倒是不急,既与姚拾约定了,只等故小虞传信回去,郭卜一旦出城,必会引来幕后之人警觉,就怕永城很快保不住这么安宁了。
这么想着,视线又慢慢移回赵清淼身上。一想到可能会连累到她,心里就隐隐不安了。
沈霄缓了缓神,厉眸变了柔和,张口清朗的嗓音唤一句:“小姐。”
赵清淼侧过头瞧他,没什么特别也就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心里惦记着把采办宣纸一事落实,于是招手吩咐常喜先去准备轿子。
“请问,是赵二小姐么?”
冷不丁,另一头迎来一个陌生人的嗓音。
赵清淼转身去看。一个仆人打扮的青年,目怀一丝不确定的瞧着她。
“是我。不知你是?”
那人立马露了笑,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一只朱丹红的锦囊递上。
“小的是受季先生嘱托,特来物归原主的。”
赵清淼眼神有些茫然:季先生?谁呀?
那仆人见她模样是没想起来,只好矮身提醒一句:“我家先生叫季允礼,说与小姐见过的。”
沈霄跟着耳尖一动,眸子犀利的睨过去,感觉闷闷的有些在意。
赵清淼一下恍悟过来,原来是那位季允礼呀。想到昨夜赵晏久的确说监察案一行来了永城,她倒是没太放心上。
不过,就在青川岛见过一面,何故寻上门来了?
想着,她先打开锦囊一看,有些怔楞:竟是自己贿赂水匪用的那块双纹玉佩。
赵清淼面露讶色,取出来玉佩握在掌心,只觉冰凉细腻,看纹路清晰透亮,完全没有丝毫的损伤。
眉梢微动,她垂着的眼眸闪烁一下,继而抬眼问道:“你家季先生,怎么知道这东西是我的?”
那仆人笑笑解释:“差役清点物证的时候,有个水匪自己交代的。既然物件送到赵小姐手中,小的还要回去复命,就告辞了。”
待他离开,赵清淼握着玉佩站在那,想了想,又重新装回锦囊,收到了衣兜里。沈霄努了努嘴,沉了目光不发话。
——柏周身边的人,倒是有意思啊。
此时,常喜带着轿夫过来了。
上轿前,沈霄特意伸出手臂替她掀起帘子。
赵清淼低头坐进轿子,目光划过去,他还是那副俊如风的少年姿态,指骨修长,青筋若现。
帘子滑落下,光线跟着稍暗。
起轿后一直往城西夫子巷走。
赵清淼要去找的那个纸坊老板本是徽州人,家道中落搬迁洛阳才开始重操旧业,做的纸张薄而不脆,细腻平滑,生意虽小却好在从不乱开价,比之洛阳一带见人开价的纸坊实诚的多。他给一般客人卖的纸都是生宣所制,除非达官贵人要,才给加了矾水的熟宣纸质。
过拱桥,流水潺潺。这时辰正是街市热闹的当口。因为入秋后冷的快,多得是小妇人簇拥着挤在那布匹和绣鞋的铺子里,咯咯咯的笑得面颊绯红。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轿子在一处白墙灰瓦的民宅前停住。
赵清淼从轿内走下来,常喜伶俐劲,先去扣那漆面门环。
敲了三下,才听着隔墙有人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门口。
门开了,“谁呀?”一个袖子挽起到了胳膊肘,长衫扎进裤腰里的中年人,粗眉小眼,额角全是汗,不耐烦的朝常喜打量。
赵清淼赶紧上了台阶,唤一声:“陈老板,生意兴隆。”
那陈老板一看是熟人,立马露了和善。“赵二小姐,贵客啊。”
他侧过身扬手一引,就让赵清淼等人进了宅子。
等赵清淼说完来意,陈老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你来的巧了,我日前刚做好一批宣纸。”
说完,爽快的领着她们去了库房,抽一张纸样给她先验验货。
赵清淼拿着宣纸摊平了放在书案上,手感抚上去丝纹已算细腻,厚薄均匀稍有阻力。轻轻一抖,绵软不脆。
她心里头十分满意,面上却不露,还是淡淡一笑道:“陈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你可要开个实价。”
“行啦,按老规矩。再送你十张澄心堂的纸,既是熟客,也够意思了吧?”
陈老板也不拖拖拉拉,爽快的回应。
沈霄听得这话倒是有些意外:这人做生意真是大方,上京多少官家子弟用的就是澄心堂的纸,不可谓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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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淼在谈生意的时候,赵晏久还在学院监堂。
离秋试开考又少了一日,监察案大人都来了永城,今年的考场必定更加戒严。学子们废寝忘食,就是当个院事也不敢松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