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暮,
风如诉,
寒星数点,
箫声如故。
塞上孤云舞千年,
欲往何处?”
紫凌一听,竟拍手叫了声好:“大师,您念的这是什么?真好听!”
但是紫凌转眼露出悲苦的表情道:“大师,您难道又要我们对对联?您的这个对子也忒长了!”
冰阳轻笑一声,柔声道:“这不是对联,是半阙词。”
冰阳沉吟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听大师的词中,仿佛很是踌躇。前路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夜叉没有答话,依然背对着二人,似乎陷入追忆。
冰阳一思索,朗声道:
“花几度,
水难覆。
怆然一梦,
不识归路。
恨无?
悔无?
落落衷魂天知我,
痴心不负。“
话音刚落,就只见紫凌冒出来,睁大眼睛,一副花痴的样子望着冰阳道:“你还会写诗啊?你这么多才多艺,我怎么不知道呢?”
冰阳冲着紫凌挤挤眼睛,微笑着说:“为夫的本事多了去了。怎能让你一下子看穿了。”
紫凌脸红了红,正想继续抒发一下自己澎湃的敬仰之情,突然听到夜叉一声叹息。
只见夜叉缓缓转过身来,走到冰阳面前,竟对着冰阳深深一揖,沉声道:“我曾盘桓许久,彷徨不知何往。今日施主所接这残词下半阙,正解我心中迷惑。那些悔与恨,不过是怆然一梦。贫僧如今心中明朗,全然是施主的功劳。”
冰阳淡淡一笑,也向夜叉一揖:“在下不过是触动于大师词中悲凉,有感而发罢了。”冰阳说罢对着夜叉挤挤眼睛,又道:“我看大师气质儒雅,想必是读书之人。大师不会是曾经仕途不如意,故而消沉迷茫?”
夜叉却摇摇头道:“仕途于我,非但没有不如意,反而异常的顺畅。我十六岁由乡试中举,十九岁便参加春闱,登科一甲十三名。不到二十五岁,便官拜从四品翰林院大夫。”
冰阳奇道:“大师既然仕途顺畅,怎又会发出欲往何处的感叹?”
夜叉目光有些迷离,他似乎陷入回忆,轻声道:“我曾是寒门学子,幼时多遭人欺凌白眼。但寡母是个慈爱坚韧之人。她含辛茹苦,独自抚养幼子。在她的羽翼之下,我可以全然沉浸在诗书的桃花源中。我苦读十余载,虽寒衣缩食,却过得逍遥自在。母亲将娘家贴补来的唯一一个小丫头春铃,当作童养媳指给我。母亲和春铃,替人浆洗衣物,换些钱物供我读书。那时我们三人,相扶相携,其乐融融。我们常在烛光下,分食勉强填饱肚子的糠菜,却也有说有笑,如同品尝人间美味。
我最喜欢春天。烂漫春光中,春铃和我就会手拉手地漫步在黄花田间。春铃还会将那些黄花,做成香喷喷的烙饼。那些烙饼,仿佛是我的幸福之源,时时出现在,我的梦中。”
说道此处,夜叉竟眼中泪光闪闪,颇为动容。
被称为下里巴人的紫凌,却露出羡慕的表情道:“大师,所谓患难见真情。你们虽贫寒,却是比很多人,都幸福多了!”
夜叉点点头,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继续说道:“但是自我登科之后,就仿佛突然,走进了人生的一条岔路。少年成名,让我一时风头无两。我一下子从岌岌无名的学子,变成了达官贵人眼中炙手可热的宝贝。这种宝贝,在那些高门大户看来,是可以用来巴结,联姻,甚至奇货可居的。我很快就在各色公子、老爷、大人的软磨硬泡下,湮没在无穷无尽的宴请茶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