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绯红率先开口,语气不善,“你遇上这么大的麻烦,为什么瞒着我?”
“……我刚刚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可没有瞒你。”过了一会儿,夏楚无力地回答。
“那是我自己听到的!”
“……抱歉,不想你担心。”
“好敷衍!”绯红嗔道。
“真的抱歉。”夏楚颤抖着起身,意识到必须在倒下之前离开,嗓音沙哑地道,“我先出去一下,过会儿回来。”
他完全是凭借意志的力量才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从绯红房间到自己卧室这短短的几步距离,此刻漫长得让人绝望。
脑海里像是有人在持棍搅动,耳畔嗡鸣,眼皮沉重,方向感混乱,视线里的画面颠倒破碎。尽管很不愿意接受,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然被感染,身体的异样是最有力的证明。
他爬到自己床上的时候,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空荡破旧的黑屋里,潮湿冷硬的床上,他没有力气哭喊,更没有力气怒吼,双眼不受控制的阖闭,仿佛永远不再睁开。
……
黑暗中时间的概念被极大地模糊,时间的流逝也越发悄然无息,无迹可寻。不知什么时候起,绯红就已经站在夏楚的床边了。
她的视力完全不受环境影响,眼中倒在床上的大男孩面部僵硬,气色枯槁,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
绯红知道他不会死,只是会作为感染者醒来。
就是这么一个连自身都照顾不好的人类,陪伴了自己五年,就因为在垃圾堆里把自己抱回了家,就千余天如一日地给自己喂饭、洗澡、解闷……
为什么呢?
五年了她还是不明白,或者说不愿相信心中的答案。
“你可真奇怪。”绯红苦恼地自语。
血红色的光芒又一次在她左手上绽放,但这次没有马上隐匿,而是越来越浓郁,最后完全吞没了屋内两人的身影。
绯红迷惘地注视悬浮在手心之上的血滴,做好抉择后还是犹豫了,没有马上把心中的打算付诸行动。
最后一次让自己的意念汇入血滴,依然毫无反馈,像是没入了无风无浪的死海。
终究只是死物……算了……
她上前几步,左手翻转,缓缓印在夏楚心口。血液违反常理地无视了两层衣物和胸上的皮肉,灵巧地滴进了夏楚体内。室内血红色的光芒急剧躁动,旋转着在他心前汇聚,最终和血滴一样无声隐没。
室内恢复晦暗,绯红美目生辉,心血来潮的做法出乎意料地成功,但又在情理之中。
她在夏楚的怀中翻出从不离身的手摇手电筒,瞬移一般出现在卧室的餐桌旁。
咬着指甲思考了短暂的时间,她的手在餐桌上方比划起来。指尖并未碰触到桌面,可桌面上还是出现了一道道刻痕。
绯红心怀极端忐忑的心情给夏楚留言,期盼着他醒来后不要生气自己不辞而别。
也不要因为我破坏家具而发火――她在心里补充,这一点她尤其没有信心,习惯精打细算生活的夏楚很多时候都是当之无愧的守财奴。
把夏楚的命根子之一手摇手电筒的开关推开,这个物件夏楚舍不得多用,所以常有余电。
将手电筒平放在桌上,微弱的光提醒着刻字的存在,以防很少点灯的夏楚发现不了。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她来到夏楚身边想要多看儿他一会儿,可脑海里突然浮现先前他和王姐的对话,想到他杀人和感染都瞒着自己,不由得气呼呼地返回客厅。
她在刻好的留言旁边刻了一个更大更深的字,并冷笑着把手电筒的开关推到最大……
然后她突兀地原地消失,301重归五年前冷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