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誉看一眼身边的尸人,再看烛渊的背影,咬牙握拳,一副无所畏惧之态,烛渊微微垂下了眼睑,他必须让她足够坚决无情,才能担得起她想担的重任,否则她只会被命运的齿轮压得粉身碎骨。
龙誉让自己尽量冷静地听布诺神色冷沉地讲述苗疆这半年来的情况。
战后之乱与春日时节的反常暴雨本就让百姓陷入慌乱,加之百姓所期待的圣山大祭司没有如他们所望坐上苗王之位使得百姓变得惶恐,于是堵到圣山山脚拜请大祭司下山入王都承王位的苗民愈来愈多,圣山众人一心致力于战后与泥流的善后,才刚刚让百姓稍稍安下心来,他们所担心的中原人会趁乱而来之事果然发生了,虽只是死不服输的少数都护军,本就精疲力尽的教徒以及王军还能勉强抵挡,偏中原武林之争蔓延到了苗疆,使得幽潭草泽之防与王都北边防城岌岌可危,正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此之时,失了蛊王控制的尸人开始暴走,既寻不到制造出他们的主人沙耶娜临死前所灌输给他们的意志要杀的目标,又没有眠蛊的压制,开始疯狂地残杀百姓,昔日的弟兄变身杀人狂魔,纵是教徒狠下心来想杀却已不是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苗疆一天天鲜血积流。
“腹背受敌,已远远超出了大人留给我与曳苍的铜管中的对将要发生之事的假想与应对之法,人人皆盼能救苗疆于水火的大人能出现,再一次拯救苗疆,所以我才不得不违背大人之命,提前让圣蝎带我找到安平。”雨势渐渐小了,龙誉的身子早已湿透,布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冷,像是看罪人一般的眼神看龙誉,“所以圣蝎使你说,苗疆如今势况,是不是你一手造下的罪孽?”
“我会赎罪,我会赎下我所犯下的罪孽。”龙誉紧紧咬着自己泛白的下唇,“我会还大伙一个安定的苗疆,我会把一切毁坏苗疆安宁的杂碎除掉,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把安宁还给苗疆!”
布诺定定看着龙誉,似乎要把她面上的果敢与决绝看出一丝裂痕来,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愿意拿一切乃至生命来守护苗疆的姑娘,勇敢的胆气竟是不输于男儿。
“呵呵……”突然,他们前方的步辇内传来烛渊低低的浅笑声,“阿妹,一切不是你有蛮力有胆气就可以解决就可以成功的,要知道,有些时候,只有勇敢可救不了任何人。”
烛渊的笑声让龙誉紧紧抿起了唇,他说得对,她自己也知道,她缺的正是缜密的心思与对事情后果的所有假想,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害得苗疆变成如今模样。
“来吧,阿妹,走到我身边来,告诉我接下来你想怎么办,你要怎么做?”步辇的移动速度放缓,侍女退到布诺身后,龙誉走上前,走在步辇旁,烛渊微微掀帘,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龙誉。
烛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凌厉之气一瞬间让龙誉觉得面前的他不是平日里那个与她有说有笑的人,而是一个只手就可掌控苗疆命运的尊神,足以让每一个苗民都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的脚下,包括她。
“以尸人之力对抗中原杂碎。”龙誉盯着烛渊的眼眸,一字一句咬得极为清晰,眼神凌厉如刃,可见她对中原人的恨之入骨。
“然后?”烛渊等待龙誉接下来的话。
“然后——”龙誉将下唇咬得紧紧的,咬得几乎要渗出血来,显得异常吃力道,“取尸人之心,毁其心,焚其身。”
尸人本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只有这样,才能还苗疆真正的安宁。
“阿妹终于是学会真正的狠心,学会真正地抛开那只会祸害的心善。”烛渊满意地扬了扬嘴角,“那么,取尸人之心,毁其心,焚其身的事就交给阿妹去做了,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让我做一件事情。”
“阿哥要做什么事情?”龙誉不解。
“阿妹来,把头靠过来一些。”龙誉依言往烛渊更靠近一些,烛渊抬起双手遮住了龙誉的双耳,龙誉不解的眼神顿时变得惊讶,与此同时眉心紧拧,心也揪紧,烛渊凉淡的声音透过他的指缝传进她耳朵里,“阿妹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银指环的嗡鸣,好似那张开大口的饕餮在歇斯底里地嘶吼一般,令人心惊,令她心痛,不由抬起双手轻罩到了烛渊的手背上。
“听到它们在悲鸣对不对?它们饿了,在渴望鲜血了。”烛渊眸中的浅笑变得有些黯淡,“否则,它们就要喝我的血了,若是把我的血给它们喝光了,我还怎么陪阿妹呢?所以,这一次,我在前,若是阿妹觉得我杀不干净的话,阿妹再补上。”
烛渊说完,将自己的双手从龙誉耳边移开,慢慢躺下了身,“阿妹,我累了,想睡会儿,告诉布诺,哪边防线比较需要我们就先去往哪边。”
烛渊正要躺下,龙誉双臂搂过了他的脖子,闭眼深深吻上了他薄薄凉凉的唇,末了咬破他的嘴角,用力吮吸了一小口鲜血之后才舔舔他的嘴角,松开了他。
“我还以为忘了这一茬了正忧郁着呢。”烛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破口的嘴角,笑道。
“阿哥睡吧,我要催动眠蛊的力量了。”龙誉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我会想好回了圣山见了大伙该怎么办的,阿哥放心,我一定会与阿哥并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