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像是一些战士所说,这警卫连算是团长韩烽眼皮子底下的部队了,通铺却也和其他的班一样,并没有任何区别对待。
陈保良倒是也不见外和嫌弃,冲着战士们笑了笑,平易近人,他在一块儿床板上挪了挪屁股,坐了下来。
“同志们,都不要见外,坐吧!现在不是讨论工作的时候,那我也就不是什么副团长了,我的年龄比你们大一些,大家就把我当老大哥吧!哦,我这大晚上的过来,也就是想找同志们聊聊天,毕竟我刚来咱们新三团,和战士们还大多都不认识,作为一个副团长,连战士们最起码的那张脸都记不住,那还当什么干部,大家伙儿说是吧!”
陈保良的和蔼让战士们对于这位副团长的印象很不错。
大家都是战火里活下来的老兵了,忸怩自然是用不着的,一个个也就坐了下来,和陈副团长说笑。
班长笑道:“陈副团长,您要是想记住每一位同志的脸,那可不容易嘞!”
陈保良道:“为什么不容易?只要用心去记,别说是你们的每一张脸,就是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或许我都能记下来。
我也不求多,比如今天到你们三班来,我会把你们三班每个人的面孔都记下来。”
一个战士道:“可我们全团上下现在有1万多人嘞!”
陈保良:……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牛皮吹得有点儿大了,咳嗽了两声,连忙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另一个战士道:“不过真要说起来,俺们团长最牛了,有一次开大会的时候,全团当时有三千多人,一个小同志刚站起来,团长就能喊出他的名字嘞!”
刚好说到自己想要询问的话题,陈保良笑道:“听你们这意思,团长把那三四千战士的脸和名字都记在了心里?”
“那能有假?每一次团里招新兵,不管有多少人,团长都会亲自和大家见个面,还会让大家来一个什么自我介绍,就是说一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外号儿,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团长记性又好,总能把大家的名字给记下来。”
陈保良听的惊叹,倘若真是如此,团长韩烽的记忆力之惊人差不多是过目不忘了。
“哈哈,那咱们团长就没有点儿不好的地方?”
班长一瞪眼,斩钉截铁道:“谁要是敢说我们团长半句坏话,我三班肯定不会放过他。”
三班的战士们也一起闹和起来,纷纷对班长的观点表示赞同。
陈保良感慨不已,笑问班长道:“班长同志,你对咱们团长很爱戴嘛!”
“哼,那当然了。”
班长追忆道:“陈副团长,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农民?”
“不是。”
“工人?”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以前是土匪。”
“……”
“我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坏事也没少干,我那时候不知道啥叫好,啥叫坏,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
后来黑云寨被团长给一把火烧了,我当时就在想,这下子完了,家也没了,心里还有点恨团长,可更多的是怕,团长一瞪眼,就连我们大当家的都吓得直哆嗦,我们这些小喽喽,谁不害怕呀!
可是后来干了八路,参加了新三团,在团长的交待下,同志们没有人在意我们的过去,没有人把我们当土匪。
我老六最喜欢的就是全团故事大会,大家一讲起故事来,我听的都能掉眼泪。
在这里我感觉就像团长说的,咱们整个团都是一个大家庭,所有的战士都是咱们的兄弟姐妹,这种感觉很安定,哪怕我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鬼子打仗的时候就会死掉,可是这种感觉是我当土匪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我还记得那次是攻打河源县城吧!一颗子弹呼的一下子过来,打中了我的右腿,我当时就心里一凉,心想,这下子玩完了,要死在这儿了。
可你们猜怎么着,好多战士从我身边儿冲过去都没有注意到我,最后还是团长眼尖,连忙冲了过来,二话不说,背上我就走。
团长一直把我送到医务排,然后吼了一声,给这小子包扎一下,说完,带着大家继续冲锋陷阵去了。
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感激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团长这是真拿咱们这些战士的命当命呀!当年我在黑云寨抢劫的时候,好些个喽啰倒在地上,几位当家连看都不看,有的害怕泄露了黑云寨的位置,干脆还补上两枪。
能像咱团长这样,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还不忘记背起一个受伤的普通战士的,你们见过吗?
反正从那以后老子是拿定主意了,这辈子跟着团长干了,我这条命就是团长,哪怕咱团长从来没这样想过。”
三班的通铺一下子安静下来,三班长这还是第一次向所有人说这件事情。
不止是三班的战士们,就是陈保良也震撼莫名。
他忽然扪心自问,这样的战斗英雄,自己难道还要锲而不舍,自以为是的去考察吗?
考察的越多,他这张老脸就越没有地方去容放。
大半个月的时间,他问了多少人呀,从营长一直到士兵,各种身份都有,有些参军之前是伪军,有些在参军之前是果军,还有一些在参军之前甚至是土匪,但是所有人的回答却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