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是被臭味熏醒的。
这股臭味致命而熟悉。
虽然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仍然混沌着,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股臭味的来源。
无他,江姜同学从小肠胃就弱气敏感,隔三差五就犯病,有的时候是因为饮食上不注意,有的时候紧张过度也会导致肠胃不舒服。
而每次犯病的表现形式,也从上吐下泻到胃绞痛晕倒等不一而足。
现在这股把她熏醒的臭味,让她沉痛地意识到:看来今天是疯狂放屁啊……
江姜闭着眼睛,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嗯,没关系,小场面,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没发生过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每次她都靠自己的机智反应顺利度过了,你看,虽然她一紧张就会放屁,但是至今也没有人发现哦!
江姜深呼吸一口气。
医务室只有她和对面的那个男生,如果他还在睡觉,她只需要用最快速度跑过去,打开所有的窗户散气就可以了!
江姜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面前还是入睡前的雪白的墙壁,医务室里十分寂静,看来对面的男生确实还在睡觉,现在她只需要打开窗户就可以度过危机了!
确定好行动路线,江姜猛地坐起来回过头,准备以冲刺的速度打开窗户。
因为起来的动作太急,她的大脑还没有清醒,眼睛稍微模糊了一瞬间,江姜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视野才变得清晰。
然后她就僵硬地愣在原地,甚至没有忍住倒抽一口凉气:“呵——”
那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坐在床上皱着眉看着她。
江姜决定收回那句他长得柔弱的话,因为他现在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强大的不好惹气场,冰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甚至让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然后她的视线缓缓地左移,就看到站在一边一脸欲言又止的陈斐阳,和坐在电脑桌前努力假装若无其事,眼神还是充满了尴尬的校医。
如此重压之下,江姜又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渐渐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于是,在场众人都听到了一声残酷又悠长地:“卟——”
沉默。
男生把目光移开,清了清嗓子,一手握拳,以假装咳嗽的姿势,稍微堵住了自己的鼻子。
江姜发出一声悲愤的啼哭,转身一把掀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裹起来。
被子里隐隐传出了悔恨的痛哭:“呜呜呜——”
男生看着对面床位上那一坨瑟瑟发抖的物体,头依旧昏昏沉沉地疼,伸手揉了揉自己跳动的太阳穴,把那一丝想笑的情绪压了下去。
医务室窗外传来一个男声:“沈骜,沈爸爸哟!还在睡吗,吃饭去不去?”
沈爸爸?
这算什么称谓?
“麻烦您了,我先上楼了。”
沈骜无奈地一边套上迷彩服的外套,一边对校医说。
因为发着烧,虽然睡了一天,但还是感到疲倦。他的嗓子有些乏力地沙哑着,说话声音也很低,但依旧悦耳。
清凉,冷峭,像是盛夏里一块寒气泠泠的冰,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尴尬的氛围被他打破了,陈斐阳“呵呵呵”地笑着,走过去打开窗户:“哎呀,冷死了,空调温度开太低啦,我开开窗户缓一缓……”
沈骜听到面前这个高挑美人嘴里蹦出来雄浑的男中音之后,也稍微顿了一顿,不过还是比较淡定,见怪不怪地开门出去了。
陈斐阳轻轻拍了拍被子,声音适时地想起:“姜妹啊,你待在里面闷不,出来透透气?”
羞愧难当的江姜,依旧保持着沉默。
“没事啦,不就肚子不舒服嘛,”陈斐阳安慰她,“也很正常啊。”
年过六十的校医知道小姑娘面子上过不去,也出言安慰道:“对,谁还没有个生病肚子疼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大家都会体谅你的。”
江姜这才半信半疑地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瓮声瓮气地:“真的?”
“对啊!”陈斐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就差把“真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而且味道早都散完了。”
江姜终于从被子里爬出来,坐了起来。
一个穿着篮球衣满头大汗的学长急匆匆地冲进医务室来,边跑边大声吼:“吴老师,有创可贴吗,我膝盖摔破了!”
他跑进医务室,大口地喘着气,突然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捂住鼻子嫌弃地问:“卧槽,这什么味儿啊?”
江姜、陈斐阳、校医:“……”
罢了罢了,且就让一切都随风去吧。
江姜面如死灰地再次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回到宿舍楼时,天已经黑透了。
夜空恬静,依稀可见几颗细碎的星,风有些冷清,呼啸而过时,吹得月色微微摇晃,清清朗朗地碎了一地。
宿舍走廊里全是穿着睡衣带着发箍,贴着面膜走来走去的女孩子们。
女孩们鲜活美好的气息,和淡淡的馨香,让江姜放松下来。
打开宿舍门,万小佳已经洗漱完了,听到她的动静,把床帘掀开一个角,露出贴着面膜的脸:“江姜,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万小佳是南方人,声音软软糯糯的,把她的名字讲得特别好听。
江姜觉得,自己的名字就这点好,两个读音重叠的字,随便谁喊起来,都有一股亲切的味道。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她疲惫地走到自己的书桌面前,沉重地坐下来,头砸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