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恸大师的表情此时没有人能看懂,这位云林神僧并没有立刻反驳丁原的指责,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
时间越长,越多的人慢慢变得怀疑,进而开始揣摩一恸大师的回答将是如何。
可是老和尚将手中的佛珠一颗颗捻动足足两圈后,方才开口,他仅说了一句话:“原来昨夜在白云峡外发出动静的人,便是丁小施主。”
众人顿时惊愕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云林禅寺的僧人们,齐刷刷聚焦在这位他们心中视若神明的尊长身上的目光,更透露出匪夷所思的惊疑。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所受的震撼,甚至远远超过听到淩云羽承认暗中培植黑衣杀手,意欲挑起正魔两道血战,妄图称霸天陆的事实。
人们都无法理解一恸大师杀死耿南天的动机何在,更难理解一恸大师这样一位与翠霞派淡一真人一南一北并着于世的天陆正道泰斗,又怎会去修炼了魔教的十六绝技。
丁原道:“不错,若非丁某有意惊走阁下,又岂能留住耿南天最后一缕元气?一恸老和尚,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你昨夜行凶之时,也未曾料想到,丁某早在暗中跟随了多时。”
一恸大师尚不置可否,钟南山惊疑不定的问道:“大师,丁原所说可是真的,您为何要杀害耿师兄?”
一恸大师木然道:“耿南天该死,竟然要胁老衲,老衲不杀他,留他作甚?”
邓南医道:“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师弟到底如何冒犯了您,您非杀他不可?”
这也就是对着一恸大师,他会多此一问。若另换旁人,背后的“涤尘”仙剑早已不由分说的招呼上去。
一恸大师道:“如何冒犯?嘿嘿,前晚老衲体内魔气发作,不得已隐身在白云峡内疗伤,却教耿南天窥得。他当时不作声张,却在昨日中午邀约老衲掌灯之后往白云峡会面。
“老衲当晚应邀而去,孰知他竟敢以老衲修炼魔功之事相胁,要老衲立誓替他报杀子之仇,除去盛年、墨晶与丁原。”
人群中爆发出惊异的呼声,没想到耿南天居然会向一恸大师提出这等的要求,可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一恸大师冷笑道:“以老衲看来,除去这三人并非难事,最多只是丁原棘手一些。可老衲焉能受这小人胁迫,又有谁敢保证他日后不会借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老衲?”
丁原道:“于是阁下便痛下杀手,杀人灭口。又惟恐旁人追查,故此有意施展幽明折月手,好让人怀疑是魔教所为。”
一恸大师淡淡道:“既然老衲已经让魔教背过一回黑锅,也就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众人大奇,原来一恸大师以幽明折月手击杀耿南天并非他头一回作案,却不知另一个死在他掌下的冤魂又是谁?
无涯方丈双手合十,低沉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叔,这么说来无为师兄也是命丧在您的手中?”
一恸大师冷笑道:“无涯师侄,时至今日你终于说出心中对老衲的怀疑之念,亏你如此之久以来能隐忍不发。”
无涯方丈摇头道:“师叔有所不知。当日无为师兄离寺而去,曾有留下一封秘函给贫僧,叮嘱只有等到他圆寂之后方可拆阅。
“无为师兄火化之后,贫僧遵嘱打开秘函,上面隐晦提到二十余年前婆罗山庄一战之后,魔教三册《天魔令》不翼而飞之事。当时贫僧虽有所怀疑,却也不敢妄言。”
一恸大师猛然哈哈大笑道:“老衲苦心筹谋二十多年,不料最终居然毁在耿南天这么一个无耻小人之手。
“丁小施主,老衲晓得你为着无为师侄之死与『九月论坛黑衣杀手之事,追查老衲多时。但若不是昨夜老衲一时不慎,未能立时取下耿南天的性命,恐怕你今日依旧抓不到老衲的丝毫把柄。此乃天欲亡我,老衲亦无话可说!”
丁原闻听一恸此言也放声笑道:“丁某也未曾料想到阁下阴谋败露,竟只会怨天尤人,却不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恸老和尚,你难道当真以为耿南天在阁下幽明折月手全力一击之下,还能勉力支撑写下血书么?”
一恸大师心电急闪,立刻醒悟过来,眼中怒色不可遏制,低喝道:“丁原,原来你是在诈我!”
丁原笑道:“老和尚,你终于醒悟过来了?可惜已是太晚!想那耿南天若果真在垂死之前留下血书,以指代笔字迹必然与平日大相径庭。何况区区”一恸“二字,葛南诗离得那么远,又怎能一眼便认出?”
邓南医恍然道:“老夫刚才还在心里犯疑,那血衣虽是耿师弟的,可上面的字迹颇为潦草,怎么葛师弟能想也不想便脱口断定,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丁原点头道:“昨夜白云峡中,一恸突然下手击杀耿南天,丁某因离得过远,欲救不及。
“事后虽故作动静惊走了一恸老和尚,可耿南天也早已气绝身亡。丁某无奈,只好扯下他半边袍服带走,暗地里找到葛老先生,商定下此计。”
葛南诗叹道:“丁贤侄前来说明一恸大师乃是杀害耿师兄真凶时,老夫也着实吓了一跳。
“当时只是抱着或可一试的想法,才勉强答应下来,心里也在将信将疑,担心若事有偏差,反白白伤了敝派与云林禅寺的和气,没想到……唉!”
丁原此次计谋幸能成功,全在于赌定如一恸大师这样的心高气傲之人,一旦被人挑明揭穿,必不会似市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