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徐徐展开《晓寒春山图》,一幅古朴隽永的泼墨山水显露在眼前。
一直以来,他都在有意无意中,忽略着这幅天陆正魔两道无数高手窥觑垂涎的稀世之珍,让它始终沉睡在背后的天罗万象囊中。
并非丁原不明白此图的珍贵所在,只不过他每念及《晓寒春山图》,总禁不住联想起自己因它而改变的命运,以及远在天一阁静修的玉儿。
在打开画卷的同一剎那,丁原心头浮现起的第一个念头却还是:“不晓得玉儿如今怎样了,以她的聪颖灵秀,他日必能成为天一阁的第一传人吧,那也正可了了水婶婶最大的心愿和憾事。”
他想着想着,蓦然一怔,竟发觉不晓得什么时候起,自己心中对玉儿的牵挂,一点也不逊色于雪儿。
难道说,这仅止于是兄妹之情,或者缘起于少年时的那段邂逅因缘?以前因为雪儿的关系,丁原从未深入的思虑过,可这时竟不觉有些心乱。
他哑然失笑道:“我这是怎么了,乱想这些浑不着边际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设法参悟《晓寒春山图》的秘密,否则说什么也不管用。”
他平复思绪,定睛凝神,仔细打量起画卷。
《晓寒春山图》所画景致,顾名思义,乃是春日拂晓山中之景,只见画中葱翠孤山之上,羊肠曲径迤逦蜿蜒,两旁山色清幽雅致。一道溪涧傍着道路涓涓流淌,浮桥临水竭尽自然。山路上,每隔一程都筑有歇脚凉亭,到得山顶,惟一松翠微扎根石中。
整幅画卷浑然一体,去尽铅华,却让人身临其境,如闻鸟鸣泉涌。
丁原端详半晌,当然未能瞧出其中蕴藏了什么端倪。
不过他深知,苏真六十年也未参透的秘密,如果自己一眼之下就能看破,那倒成了怪事。
他伸出右手,轻轻抚过画卷,心想:“寻常的那些手段,诸如水浸烟熏、夹层药洗,苏大叔必定都已经试过。
这画卷的奥妙,多半还是落在此图本身。先贤既然留下《晓寒春山图》,就一定会同时藏下线索以供后人,否则岂不失了传图本意?“
想到这里,丁原精神一振,对着画卷细细打量,惟恐错过一点落笔的轻重浓淡。可左看右看,这《晓寒春山图》其实也不过是幅寻常山水画卷,不知如何与天道搭上了干系。
难不成就天天这么坐着捧图欣赏,有朝一日便能大彻大悟,参透天机?丁原纵是再乐观,也清楚绝无可能。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忽听到背后年旃以异样声音问道:“娃娃,这是什么?”
丁原一惊,心中暗叫糟糕。他不知不觉入画太深,竟全没注意到年旃已经回来。
这些日子,尽管跟这老魔头相处得越发熟稔,甚至彼此对骂讥嘲,以此消遣无聊光阴。可这不过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之上,丁原自不会天真到以为年旃转了性子,更不会相信一枚朱丹就可让他感恩戴德。
因此,对于《晓寒春山图》,乃至天殇琴等诸多紧要秘密,丁原始终守口如瓶,怕的便是年旃见宝起意,杀人越货。那日不过是枚朱丹,年旃就已然蠢蠢欲动,要是换作《天道》,或是魔教至上心法,谁能肯定年旃不会突然翻脸。
可自己一时疏忽,终究还是让年旃发现了《晓寒春山图》的存在。
躲是躲不过了,丁原索性起身,将画卷收到左手,一面暗自全神戒备,一面回答道:“老鬼头,你没瞧见画卷上的题字么,明知故问什么?”
年旃眼睛眨也不眨,须臾不离地盯着丁原手中画卷,露出炯炯异光。
他当年正因贪图半卷《天道》,才闯上翠霞,幽禁潜龙渊八十多年。如今再见《晓寒春山图》,焉能有不眼红心热的道理。
但年旃毕竟是修炼了三甲子的魔道巨孽,清楚图卷在丁原掌握之中,就算硬抢,也得找对时机,方能万无一失。
当下,年旃故作轻松的干笑道:“娃娃,没想到你身上藏着这么多的宝贝,连老子也大开眼界。”
丁原冷冷道:“我身上有什么,和阁下好像没什么关系,也不劳老鬼头你操心。”
年旃与丁原相处有一段时间,晓得这小子软硬不吃,最是难弄,惟有乘其不备夺了过来。
他计议已定,越加放松神情,嘿嘿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老夫也难免想多瞧几眼,问上两句,这并不为过吧?”
丁原丝毫不敢放松,他太了解年旃脾气了。
若是这老魔头此刻动辄以怒、挟之以武,反不可怕,偏偏是眼光游离、面容和缓,分明是已生恶毒之念。
现在的问题,不是丁原不愿将《晓寒春山图》拿与年旃分享,而是一旦此画脱离丁原掌握,以年旃性情,势必生出独吞之想。
姑且不说如年旃者贪婪自私、心狠手辣,单就是要让他日后再耗费真元,助丁原抵御血雾已不可能。
何况,与其留着丁原,须日夜提防,倒不如举手解决,一劳永逸,来得干脆。
至于伏魔大阵,得了《晓寒春山图》后,自负如年旃者,又岂会再在意丁原的助力?这样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包袱,更是不背也罢。
种种利害干系,丁原瞬时都在脑海中盘算过,他表面不动声色,回答道:“这样最好,如果你敢动一下歪念,就休怪丁某毁灭此图,玉石俱焚。”
年旃心里一紧,他最怕丁原的就是这手,急忙道:“你当老子是什么人,那幅破图,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