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受了惊吓,这不是什么太过于要紧的事儿,关键是皇帝会怎么想。
永盛皇帝的性子……可不是那么好话的,秉政三十余年,早就养成了一不二的性子,傅恒很清楚皇帝的脾气若是这会子将众人叫进去训个狗血淋头,把大家伙痛斥一顿,这事儿也就算了结了,可若是这样不发作,存在心里头,日后再寻了机会再连带着一起爆发出来,那么必然是雷霆之怒不容分辨,直接处置到底的那种。
傅恒不敢退。
他不是自己个不敢,不是自己个担忧自己的权势地位,他虽然对着皇帝很是敬畏,但多少有着昔日在御前当侍卫一路伺候永盛皇帝的老情谊,这个情谊十分有效,只要是傅恒不居功自傲,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这点自信是有的。
但他还要去顾及着自己这些同僚的未来,这些同僚的身家性命。
傅恒是内务府大臣,内务府大臣素来是有很多位的,互不统属,各自分管一块,但皇帝宠信傅恒,故此将内务府的所有差事儿,都交给了傅恒,意思就是除却自己分管的那一块事务外,整个内务府所有的事务傅恒都可以过问可以决定。
如此大的权柄,傅恒战战兢兢之余,不免也感激涕零,更是要心谨慎,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故,傅恒不能够一走了之。
“是,傅中堂所言极是,”跪在傅恒身侧容颜消瘦,留着山羊胡子,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乃是高恒,慧贤皇贵妃之弟,昔日内阁大学士河道总督高斌之子,他也是内务府大臣,故此一样跪在傅恒边上,“烦请公公禀告圣上,奴才等只要参见颜,确保龙体无恙,如何责罚都是甘之如饴。”
“这又是何必呢,”李玉温和的苦笑道,“万岁爷没叫起呢。”
傅恒有些犹豫进退两难,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固执的人,从来都是温顺侍上的,永盛皇帝似乎十分坚决,故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外头急匆匆走进来了十二皇子永基,李玉忙迎上去问好——御前当差的人,除非大节庆,一般不请安,故此李玉只是微微鞠躬问好就算是行礼,“李总管,”永基急切的道,“我从老佛爷那边听到皇阿玛这边有事儿,马上就过来请安。”
“是,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李玉笑道,“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永基点点头,这才又转身过来,和众人见过,“傅中堂,高大人。”
傅恒没话,高恒对着永基道,“十二爷,若是等会您见到了万岁爷,请务必确保圣躬安。”
永基点头道,“我知道了。”
不一会李玉就出来,“万岁爷请十二皇子您进去。”
永基整顿衣冠,这才进了养心殿,正殿的御案上无人,李玉将永基引入了东暖阁之中,东暖阁之中,靠南有一通炕,上头摆着明黄的宝座靠垫和炕桌,窗台上有宝石盆景等摆设,通炕之东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大“龙”字,气势伟岸,直欲破空而去,乃是永盛皇帝御笔。
炕上盘膝坐着一位身穿石青色长袍,头戴明黄色六合一统帽男子,正在伏案看书,永基进了东暖阁,掀起袍服的下角,跪下请安,“永基给皇阿玛请安。”
炕上坐着的这位,就是登极御宇三十一年的大玄子,永盛皇帝弘荔。
永盛皇帝抬起头来,只见到他生就一副好相貌,长眉入鬓,丹凤眼,容长脸蛋,鼻子极挺,嘴唇极薄,脸上有一些雀斑,顾盼生姿,气势温和却十分贵气。
他如今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去保养得宜,望之犹如四十出头的样子,他抬起头来,脸色平淡,见到自己的儿跪在地上,点点头,“起来吧。”
李玉端了茶过来,献给皇帝,皇帝接过茶,喝了一口,“你这会子过来做什么?是不是皇太后那边有什么吩咐?”
“皇祖母没有吩咐,只是儿子,”永基似乎很是畏惧皇帝,亦或者是殿外走来一路上颇为寒冷,他的话声带着一丝颤音,让他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决,畏畏缩缩的,“听皇祖母皇阿玛这边有贼人行刺,故此前来请安,看看皇阿玛这边有什么事儿,儿子请安过,才好心安。”
这话不知道为何,永盛皇帝十分不满,“你既然跟着皇太后前头,皇太后没有命令,也就是,朕这边压根就无事,你又何必过来请安问好?你瞧瞧你那些弟兄们,没有朕的旨意,他们都不曾来此!”
“你跟着皇太后,也该学一些皇太后修身养性的功夫,怎能如茨沉不住气?实在是不上进。”
永基低着头不敢话,皇帝见到如此,越发的不高兴,冷哼一声,“这些日子朕不找你,知道你要忙着你额娘的后事,不知道你如今却是读什么书?你可知道身为君子,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这才是持身之道。你如今为了这么一件事儿,就如此忧虑,日后如何当差办事?”
永基忙回道,“是,儿子读书不中用,只是还有一点子孝心,担忧皇阿玛龙体有伤,”他跪了下来,不敢话,“儿子知错了。日后必然修身养德,不辜负皇阿玛的厚望。”
“朕是没有多少厚望了,只是望着你日后能够成家立业,把自己的差事儿办好,不要让朕再为了这些事儿来你,也就是够了。”
永基跪在地上红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磕头,永盛皇帝发了这么一顿脾气,心里头稍微舒服了些,“你的岁数不了,如今也不能是一直这么耽搁着,”永盛皇帝转过了话题,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