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和九公主围在了皇帝的身边,皇帝十分高兴,又摸着十七阿哥的头说了好些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了他们几个,“今个朕住在储秀宫,好好陪一陪阿哥公主们!”
膝下儿女双全,就是皇贵妃最大的仰仗,其余的嫔妃自然眼红皇帝今日歇在储秀宫,按照宫里头的规矩,皇帝今夜应该是要一个人独自宿在养心殿的,就算是皇后还在位,那也是不能够惊扰正旦之日的皇帝的,因为皇帝第二日还有重要的事儿。
皇太后听到不免微微皱眉,但随即松开,“皇帝明日还要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今个还是住在养心殿才好,免得在旁的地方睡得不安稳。”
“无妨,”皇帝笑道,“儿子是住惯了储秀宫的,明个让李玉早些伺候着儿子起来就是了。”
皇太后不再言语,这一番祝酒后,复又上了戏来,第二出演的是《玉簪记》的《团圆》一出,这也是非常符合过年的节庆氛围了,宫里头的规矩,在这样大好节日的时候,是不能演那些哭、死人、或者是讨饭这种戏的,就算是再好,也是不能演。一定是要团圆喜庆的戏码。
后头再演了几出,就到了《牡丹亭》的《游园》一折,这一出乃是昆曲之中最为经典最为华美的戏,众人聚精会神的看完了这一出,大家伙眼睛眨都不眨,那杜丽娘闺阁丽质,憨态可掬,娇美之中带着些许春心萌动的fēng_liú之感,叫人看了之后由不得赞美起来,舒妃对着身侧的愉妃说道,“这供奉可是男子,却不想这男扮女装,竟然是比咱们宫里头的女人,都还要娇美许多。”
金秀上一辈子也是喜欢听戏的,平时的周末除却加班之外,都喜欢朝着戏园子去串门,闲暇之余也会跟着那些名角们后头,看看热闹,虽然不至于说痴迷到票友的地步,但大概的韵律,主要的几个剧种优劣,都是能分辨清楚的,偶尔在单位活动或者是饭桌上,金秀也能来几段,给大家伙助助兴。
较之后世的声光电,这时代之中的戏台,倒是简朴了许多,灯光也只是稍微比宫灯亮堂一些罢了,首饰头面也远远不如后世那么华丽,但就是在这样金秀看来颇为不时髦的妆容,倒是演了一出极好的《游园》。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杜丽娘春情难遣,只能是在后花园之中寻找一些乐趣,金秀何尝不是如此?她住在紫禁城之中,和杜丽娘被困在家里头是差不多的感觉,金秀现在时常会陷入一个纠结的困境之中,那就是对于现在有所不满还想追求,但又觉得心神有些疲倦,似乎这样被困在这里头,也是一个得过且过的安逸日子。
这样的心情,似乎和舞台上的杜丽娘一般无二,杜丽娘还能自怨自艾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还能在后花园和梦境之中寻找到一片自己的自由之境,但金秀似乎已经失去了那些个还可以做梦的自由和权利。
金秀看着舞台上的杜丽娘翩翩起舞,金玉之词伴着幽幽的琴箫之声响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她不知不觉之中,也被如此优美又深邃的唱词给吸引住了,默默出神,殿内的事儿注意不到了。
堪堪一出戏看完,春香扶着杜丽娘下场,接下去这一出就不能演了,《惊梦》讲是杜丽娘梦中幽会书生柳梦梅的戏,这可不太好意思当众看,当然,这个所谓的不好意思,也就是在宫廷的正式场合才会如此,金秀回过神来,听到了坐在自己个下首的七公主轻轻一叹,她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惋惜,又有些迫切,只是无可奈何,今日能演这么半出,就已经是非常庆幸了。
皇帝点点头,“今个这位供奉,演的不错,是哪里来的?”皇帝问升平署的总管太监,“可是南边新来京师的吗?”
“圣明无过呀万岁爷,”升平署总管太监忙回道,“是苏州新来都中的,到了才不过三个月,奴才听说这位供奉唱的极好,故此才下了帖子请进宫里头来。”
“的确好,水磨调婉转悱恻,他既然是苏州来的,真是地道极了,”皇帝点点头,他随意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果,“这两个赐给他,再赏十两银子,让他也吃碗茶歇一歇,再选细密别致的戏,不拘是什么,只管是让他唱来!”
一时间停了戏,众人又是饮宴,皇贵妃也吩咐,“给供奉们拿热气腾腾的饽饽去,也让他们用一些,这大冬天的,可不容易!”
皇帝和皇太后自去后殿歇息更衣,皇贵妃也跟着入内,其余的人各自也各自歇息,八福晋窥见十一阿哥和八阿哥永璇才说了话分开,于是忙起身,在永璇耳边急切密语几句,八阿哥永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先问了八福晋尹氏,“当真?”八福晋点点头,永璇又马上转过头来看向金秀,金秀还在微微出神,她看着杜丽娘,想到了在正定县见到过的那位秦腔名角魏长生,却不知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了,之前说想着要入京闯荡,这么两三年过去,是不是也入京了?
故此倒也没有注意永璇的眼神,永璇马上站了起来,“这事儿耽误不得,我要马上和岳丈禀告,岳丈应该在军机处……哦不对,军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