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尚志几个对此感触颇深,深邃地道内,血液透过几尺深的泥土渗透到地道之中。
浓郁的血河流淌在横海郡城的地下排水沟里,无数的在这个季节本不该存在的蚊虫不知从何而来,附庸在残尸之上,秃鹫乌鸦盘旋落在地上,许些平日里在城外从不敢靠近的小型食肉、食腐动物或许是闻到了随风飘扬甚远的血腥味道,它们溜进城中,开始享受一场饕餮盛宴。
那惨景万尚志邵天宜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他们只见了两国士兵在战场之中交战,双方士兵互相砍杀的情景,却从来没瞧见过这种一边倒的,精锐士兵手拿武器去砍杀一群手无寸铁,且已经卑微地服从他们的平民。
宋玉峥许诺几人,但凡在情理之中的要求他皆会全力满足,随后在场上一个幸存者提出吃饱喝好的要求后,他立即调来士兵背了几袋子军粮和一些水袋发放给众人,叫大家随意吃喝,但凡有需要,可去联系郡守府门口值守的士兵们,自然会有人为他们再带来食物和清水。
有几个人见他的确信守承诺,便开口要求了几张暖被和干净整洁的新衣,他是因着藏身茅厕之中才幸存下来的,是以浑身骚臭难耐。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宋玉峥的眼睛,只觉得低卑的自己面对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自惭形秽。
谁知,宋玉峥竟毫不嫌弃他走上前紧握住他的手,“放心,稍后我便派人给你们拿些被子和衣裤,并且一会我会让人给你们稍几缸热水,大家都好好洗个澡,也算是消消秽气,再穿上新衣,代表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这人感受着指尖的温暖,眼泪哗啦啦的便疯狂外涌,他反手紧握了宋玉峥的指头,呜呜直哭,宋玉峥轻拍了拍他的头和背部,安慰了他好一阵才放手。众人瞧见宋玉峥如此好脾气,原本因李延寿领军叛国一事而惨遭心理阴影的几个百姓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警惕,纷纷提出各种要求,宋玉峥一一点头应允,并表示稍后便送到,百姓们更是激动万分,直诉李延寿种种剥削恶习,请求将军一定要将李延寿捉回,凌迟处死;并将下令屠城的陈人将领一并捉回,一同凌迟处死,然后将两人的尸首挫骨扬灰。
听了这点要求,宋玉峥双眼坚毅,郑重许诺道:“几位放心,卫将军一定会替大家报这个仇,只待陛下发下圣旨,卫将军必定第一时间调来兵马,攻克贼陈。宋某也在此发誓,不攻破陈国京都誓不成家。”
“大人!”几个百姓热泪盈眶,连带着那个裹在被子里的少年也稍稍触动,他颤抖地举手出声:“大人,我也有个要求。”
宋玉峥看向他,眼中充满鼓励,“你说。”
少年瞧见他的目光突然就哭出声来,泪珠顺着两颊滑淌,“大人,请大人让我参军,亲手替父母家人报仇。”
“这,你家可只剩你一个人了,是否太过……?”宋玉峥稍稍疑虑。
“本是父亲用来藏匿私房钱的地方,十分狭小,呜呜,出事那天,父亲急匆匆的将刚要入睡的我叫醒,然后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只将我拽到书房里,将暗格里面的钱财一把掏空然后将我塞在了里面,只来得及和我说了一句话。”少年哭腔道。
——“父亲和我说,‘桓儿,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说完,父亲一把将我关在了里面。我听见前厅有母亲的惊恐叫声,我惊恐万分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见父亲将书房内所有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那时候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问父亲这是做什么,可他根本不回我,后来我才知道,父亲这样做,是为了遮掩被他掏撒满地的钱票、银两,以此掩饰暗格的存在。”少年捂住双眼,但他身子一抽一抽的,任谁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然后没一会儿,陈人便冲进来了,父亲用大花瓶砸晕了一个人,可被另外三个陈人一拥而上给杀了。”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少年放下巴掌猛然睁开眼,一双眼猩红怖人。
“好,我答应你。”宋玉峥静静的看着疯狂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周恒。”
“好,周恒。”宋玉峥道:“我可以让你参军报仇,但你得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难知哪天便惨死于敌人刀下,你周家的血脉便就此断掉了。并且,即便你选择参军,我也不会因为你的特殊遭遇而给予你一丝一毫的殊待,你只能从一个小兵做起。但你若作为横海郡城屠杀中的幸存者,往后会有朝廷补助,甚至到后来重建郡城之时,你会因郡城人的身份而得到重用也未必,届时为一郡之豪绅或被聘用为官身也未可知,所以你真的想好了吗?”
周恒紧咬牙想以此避免他的抽泣,但尝试后,他知道这是毫无作用的,于是他便也不再等,直接抽泣地坚定说道:“我想、想好了,我要参军报仇。”
“好。黎佰。”宋玉峥转头唤道,“周恒以后便编入你的麾下,你一会去安排一下。”
黎佰行礼,“是。”转身看向周恒,振奋道:“你是好样的。”
周恒怅然道:“多谢。”
宋玉峥见状,便开口问道:“好了,现在可还有人想提出什么要求吗?”
费尹瞧了瞧左右,忽然跳出来问道:“我可以要几坛好酒吗?”
宋玉峥看着他微微皱眉,“城中酒肆尽为陈人劫掠,酒坛打碎一地,如今的横海恐怕是没有一坛完整的酒水,若有,也是埋在不知何处的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