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侯爷反正提早就进入了状态,老田往哪儿走都无所谓,他反正就在后头跟着。
二人身体都很好,就是郑侯爷至少也是个六品武夫,爬个山,不算累。
中途未曾休息,速度也未曾变过,最终,上了山顶。
自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见西南方向那个坡地上的一片残垣废墟。
田无镜席地而坐,
郑凡见状,也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老田闭上了眼,不说话;
郑凡则双手撑在身后地面上,将姿势摆得更舒服一些,左右张望,纯当是踏秋了。
山下,早已草叶枯黄,但山上,依旧留有翠绿。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坐了好一阵子,见老田还在那儿闭着眼,郑凡就干脆侧躺下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
山风不时吹过,对普通人而言,泛着凉意,但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的舒爽。
迷迷瞪瞪间,
郑侯爷也闭上了眼。
老田可能是在想事情,亦或者是在放空自己,最起码,是在冥想;
郑侯爷,则是真的睡着了,且因为睡眠姿势的不规矩,还打起了轻微的鼾。
虽然山风徐来,吹动植被也会发出“沙沙”之响,但这块地方,也就田无镜和郑凡两个人,以动衬静之下,还是很明显清晰的。
田无镜睁开了眼,
看见眼前这位睡得正香,
微微摇头,
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掌心摊开,
一股柔和的风意袭来,卷起一侧的藤蔓,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田无镜是自灭满门的魔头,
大燕民间,风评也是极差;
哪怕他立下了赫赫军功,但就连小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会在一段故事讲完之后,侧面点一下,古往今来,此番形状,难有善终者。
靖南军上下,在其面前,无不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
可就他,
偏偏在自己面前,
能胃口更好,睡得更香。
像是个孩子,找到了真正的踏实。
其实,
确实是这样。
一觉醒来,新的世界,新的风物,外加身边一群性格各异的魔王。
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郑凡为何不惜一切地在自己府邸里收拢高手,保持戒备,无他,缺少安全感罢了。
但在靖南王跟前时,
郑凡就会自然而然地放下一切戒备。
这一觉,
郑凡睡得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时辰。
醒来时,
却觉得神清气爽,极为满足。
掀开自己身上的草甸子,郑侯爷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前方,
有一道身影,立在悬崖边。
还没看完风景啊,
郑侯爷揉了揉眼睛,想着是不是再睡一觉。
“郑凡。”
但很可惜,
虽然是背对着这边,但身后是什么情况,自是不可能瞒得过田无镜。
“在。”
郑凡爬起来,走到田无镜身后。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你当初,是怎么想到写出这么一句来的?”
这首《满江红》,在燕军,不,确切地说,在其他国家的军中,极为盛行。
因为词中所透露出的,不仅仅是悲壮,还有身为军旅儿郎奋发,一雪前耻的慷慨激昂。
这个基调,
倒是不符合这几年一直在对外战争中不断胜利的燕军,
更符合被燕军打败再打败的楚军乾军的心境。
流传自那一辆马车,当时马车内坐着四个人。
陈大侠、造剑师,
还没封侯的郑侯爷,再加大楚摄政王。
因为摄政王对这首词很喜欢,且当时郑凡的身份是姚师的关门弟子,在那个年代,文豪为权贵赋诗,权贵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文豪宣扬,这是理所应当的规矩。
且这首诗创作的背景,是玉盘城下,楚人被杀俘,含羞受辱地低下头,签订和约。
所以,这首词,很快被宣扬了出去,但就是摄政王也没料到,不久后,郑凡就撕下了伪装,抢走了他的亲妹妹。
覆水难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首词,也流传到了燕国,但里头的“壮志饥餐燕虏肉”,自然是被改掉了。
燕国朝堂不兴文字狱,且这种随机变通,外加后续的发展,当事人摄政王的难得糊涂,着实让燕人百姓以及权贵们,都舒爽不已。
据说,燕皇曾诏赵九郎,让其将这首词誊写下来,挂在了自己的御书房内间,也就是帝王办公后休息的地方。
上次进京,郑凡是进过御书房,却未得进内间,所以也不清楚这个传闻到底真不真实,自是无法确定,燕皇陛下,是否也是自己的粉丝?
而田无镜的这一问,则显得很是自然,因为他是懂得郑凡心性的,诗词,皆歌以咏志,这首词,则更为清晰,但怎么都不像是郑凡的心境依托。
“王爷,诗词之道,只是玩物罢了,我以前就曾和王爷您说过的。”
以前,田无镜不是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郑凡自是不可能说自个儿是抄的,只能用这种更高端的理由去搪塞。
姚子詹就曾拿到过不少流传出的“平西侯诗词”,看完后,气得吹胡子瞪眼,甚至用家乡话开头,骂了句: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文章诗词本是雅事,你一个武人写就写了,写得好也就罢了,还偏偏故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