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快步跃下台子,他张望四周寻着那三个家伙。
满满乏得很便在甄圆肩头睡着了,他们躲藏在暗处瞧着这边的动静,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少年,此刻却是步履如飞,难道是那祖巫烛九阴施展了什么妖法,使其忘却了记忆?
甄圆从草丛里探出身子,招手告知其躲藏之处。对于烛九阴他们很是忌惮,生怕又被他抓了去,故而不敢吭声。
满眼望不见尽头的暖色黄昏下,李沉舟迎风走来,以及他突然纷飞的发丝,先前的阴郁荡然无存。
郑疏雨蹲在那胖子一旁,小声嘀咕道:“这小子多半是疯了,他可没我这么看得开。”
甄圆撇着嘴苦笑不吱声,他一把勾住李沉舟的脑袋。李沉舟显然也很意外这个胖子突然的亲昵,他侧目望去瞧见甄圆嬉笑的嘴脸。
“笑对过往,总归会好一些。”
李沉舟一愣,点了点头,他似是有些读懂这个胖道士的处世之道,心中由衷的敬佩了起来。
“走吧。”李沉舟从甄圆胳膊肘里抽出身子,望向渐渐隐去的夕阳。
甄圆似笑非笑地问道:“咱们去哪儿?”他很是好奇李沉舟此刻的答案。
李沉舟侧目望向甄圆,露出一个暖暖的笑来,说道:“将他们一个一个从天上拽下来。”
甄圆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或许郑疏雨忘了,但甄圆记得。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便是他一直推动李沉舟前行的原因,他也希望这天地能有一点点不同,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细微处,能证明他们存在过足矣。
按照烛九阴的指引,李沉舟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四大商会,那是朱天君的根基,也是九天巨大关系网的养分。
甄圆、郑疏雨已经见识过朱天君了,听闻要主动找上门去,便显得有些不情愿。但是郑疏雨瞧着气宇轩昂的李沉舟,不禁又想到姜燮之嘱托,此刻的自己甚至连站在他身侧的勇气都没有。
郑疏雨一步跨到李沉舟身后,与“保守派”甄圆分庭抗礼,甄圆无可奈何只得屁颠屁颠地跟上他二人的步伐。
四大商会位于金陵,是这片广袤大陆一切贸易的交汇点,那些富甲一方的大财主都会在这块寸土寸金的土地上购置一所宅子,这间宅子或许不大,当然它本就不是用来居住的,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懂行的朋友皆会高看你一眼,或许这笔买卖就谈成了。
鹤拓的事情败露,朱天君与他的党羽可损失不小,此刻他们正齐聚金陵,那所最是雅致幽静的宅子深处,攀谈他们的下一笔生意。
朱天君身为商会会长,首当其冲开口道:“只是被人坏了一笔买卖,各位何须紧锁眉头,我们四大商会什么风浪没见过,不至于不至于。”
在座的无一不是些以他马首是瞻、跟着他欺行霸市的奸诈之徒,他们为了赚的手中的票子,不知干了多少泯灭人性之事,而此刻他们又要酝酿又一出买卖。
“朱会长,你吩咐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我可保证,这个冬天方圆百里难寻一仓米来。”
朱天君眉眼如月淡笑起来道:“你也不必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还是给这天下人留些活路,没了他们我们还与谁做买卖呢?提些价便是,鹤拓的亏账就让他们替咱们买单吧。”
围坐桌前的商贾,无一例外不是露出讥笑嘴脸,这位运筹帷幄的商会会长,可很少让他们做亏本买卖。
......
金陵城很快便粮油告急,更别提城外的农户百姓,他们早已断炊好些日子了,不得已他们也不会费劲周章来到金陵,总不是为了讨口米吃。进城的队伍排的老长,李沉舟一行人便也在其中。他们也好些日子没沾到米了,本是有些婴儿肥的满满,小脸蛋都日渐消瘦了下去,别提甄道长多么糟心了。
“再苦不能苦孩子,你看我小宝贝给饿的,都不闹腾了。”甄圆拉着满满的小手带着哭腔说道。
可是他们的盘缠早就用尽了,这短短数日,粮价便翻了几翻,就连富贵人家都少盛一口米饭,可想而知贫苦之辈如何度日。
甄圆虽是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心里却如明镜般透彻,他们沿路寻来,官府突然四处征粮,这背后当然有人捣鬼,此地既是那朱天君身处之所,此事多半便与他拖不得干系。
“咱们是直捣黄龙还是卧薪尝胆?”甄圆揉着咕咕叫的肚子问道。
郑疏雨望着街边的酒家直流口水,将甄道长之言视作耳旁风。
李沉舟神情坚毅,他搂抱起昏昏欲睡的满满,踏步进了那酒家。
此间酒家菜价相比以往翻了数倍不止,故而鲜有食客。小二见着李沉舟翩翩少年,只道是不解行情的阔绰主,笑脸盈盈地招呼了来。
李沉舟也毫不含糊,那小二说什么他便点什么,上上下下点了十来道菜,直到那小二都为他们感到惋惜,奉劝他少点些,吃不下也是浪费了。
李沉舟眉头一皱,道:“如何会吃不下,你走出去瞧瞧,城里城外有多少张嘴。”
小二不作声退了去,难伺候的主他见得多了,这般心怀天下的客人实属少见。
不一会儿,一道道菜从后厨端了来,香飘十里很快便引来了诸多难民,李沉舟却一反常态,现出一副恶臭嘴脸,以往颗粒不落的他,此番却是掉的满地都是。
郑疏雨瞧着很是不顺眼,他说道:“你小子什么毛病?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沉舟身子一怔,他将一碗米饭倒扣在郑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