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九的一双蓝瞳就像世间最小的两片海,深邃静谧,灵动慑人,可此时愤怒化作惊天浪涛,在她眼中翻腾怒吼。她极度虚弱,连话都说不出,更爬不起来,只能这样狠狠瞪着方青,如果她的眼神能化成刀剑,方青此刻早已千穿百洞。
“别这么看我,我是在救你。”
方青很快定下心神,一脸正色道:“你的绛宫破损,我准备为你重筑修复。”
方青继续解开冥九衣裳,冥九呼吸顿时急促,双眼仿佛变成火海,如果此刻能与方青同归于尽,她绝对毫不犹豫。她试着用眼中的警告和抗拒告诉方青别这么做,可惜方青已经撇转过头,根本看不到。
方青问心无愧,迅速翻开冥九的衣裳,现出一片雪玉肌肤,接着方青便并指点在那个被星雷弓洞穿的伤口上。方青沉浸心神,闭起双眼,他看不到冥九此时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凝脂触感。
方青在体内凝出一缕兜率神火,围着华池匀速游走,而不是停顿在一处融化黑曜石。方青这是要均匀地从华池四面八方各取少许,就像在四面城墙上各刮去一些墙皮,而不是在其中一面挖一个坑洞,这样才能避免城墙坍塌。
兜率神火很快裹挟到一些黑曜石液体,方青控制兜率神火顺着经脉往指尖游去,最终穿过指尖,进入冥九体内。
冥九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她的眉头紧皱,咬紧贝齿,却完全不显狰狞狼狈,反而娇弱楚楚,愈发动人。此时此刻,冥九能感觉到一股暖流进入绛宫,即心脏之中,就像有把火在灼烧,这种感觉自不会好受。很快,她便疼得晕死过去。
三个时辰后,方青收回手指,长舒一口气。
同样的方法,冥九这回与方青上次相比,难度不可同日而语,一是绛宫比华池更加复杂,二是方青那时是自己控制兜率神火,可随心指使,而这回方青是在别人身体里筑造,稍有不慎冥九便会没命,所幸一切有惊无险,冥九绛宫已然被方青初步修复,不过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夯实稳固,之后才可尝试疏浚体内元气。
……
……
天光渐暗,夜幕下雪花愈加分明,方青站在洞口看雪,不时回望依然昏迷未醒的冥九。
大约在深夜时分,方青身后传来一声嘤咛,冥九醒了。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紧紧握拳,发现身上衣物依然整齐后,又缓缓松开。
她很快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变化,被星雷弓对穿而过的绛宫已然修复,不再破漏,体内元气虽仍紊乱,却已经比之前好很多。
“为何救朕?”
冥九看向洞口的负刀少年,她的身体依然虚弱,声音轻得就像洞外飘着的雪花。
方青回头,直接道:“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冥九道:“说。”
方青道:“我要你放了那些被关在衙泉监狱里的人族修士。”
冥九不再看方青,看着洞顶石壁,道:“如果朕不答应呢?”
方青手伸于肩,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冥九道:“行,朕可以答应你。”
方青松开刀柄,有些意外冥九这么容易就答应,冥九为复仇能做出水淹宁州这等事来,像这般心狠手辣的女子,方青不觉得会被自己吓到。
冥九的确不会被吓到,她不怕死,可她不能死,父皇之仇未报,又有皇叔觊觎皇位,暗中作祟,她要报仇,她必须要活下去。
冥九道:“朕还有个条件,在朕伤愈前,你需送朕出雍州。”
方青点头道:“可以。”
冥九又看向方青,问道:“你就不怕朕伤愈后悔言,不止不放人,还会杀你?”
方青道:“我想堂堂冥皇,自不会出尔反尔吧?”
冥九道:“不会。”
方青道:“成交。”
当日冥九在衙泉监狱中与方青打赌,方青赢了,冥九便果真留方青一条命,即便方青让冥九暖床,冥九也未取他性命,终究算言而有信,这也是方青的把握所在,觉得冥九应该会遵守承诺。
可这回方青想错了,此一时彼一时,冥族水淹宁州的计划最终失败,方青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比晁玉匣小,因为是方青最先发现这个计划,而请来风吹雪和泉玲珑等人相助的,也是方青。方青一而再再而三破坏冥九计划,冥九又岂会放过他。
而冥九非杀方青不可的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刚才方青竟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即便初衷是想要为她疗伤,冥九也无法容忍。
冥九心中已定,待自己伤愈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回地底,而是杀了方青。至于食言反水,冥九根本无所谓,在她眼中人族是世间最卑鄙无耻的种族,当初孔忧骗她父皇去地面一事还历历在目,她现在不过是以牙换牙罢了。
……
……
夜去昼临,雪也停了,覆上一层新雪的雪地比昨日更加白洁,也更厚更软,踩下去能没及小腿,抬起时又会带出一捧雪屑。
方青和冥九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雪地中,周围一片寂静,唯有踩压积雪的声音。
方青不时回首,看向身后走得很缓且不是很稳的冥九,冥九此时穿着一身素衣,头戴帷帽,黑纱掩面,只能隐约看到一头长发,而看不到冥人特征,不过偶有风拂起垂纱,才现出一抹倾世惊鸿。
方青虽为冥九修补好绛宫,可冥九离伤愈还很远,身体依然虚弱,与普通人无异,方青本想等冥九身体恢复两日再出发,可冥九不愿多等,即便走路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