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层与其余八层不同,没有护法,没有监牢,也没有光,更没有声音。
没有一切。
唯有黑暗和安静。
还有深处的一团紫光。
那是一把泛着紫光的剑,悬在空中,剑尖向下,丝丝缕缕的剑意从剑尖溢出,结成一个半圆罩住地面,仿佛一个紫色鸟笼。
鸟笼中关着一只鸟。
冥九静立笼中,没有去看悬在头顶的紫剑,亦没有尝试挣脱牢笼,只是静静看着眼前黑暗,深邃如海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不知在想什么。
自从被抓后,冥九没有逃脱之念,只是静等三月初九的到来。抓她之人将她留在天净寺后没有逗留,只留下这一把紫剑,困住她的其实并非镇魔殿,而是这把紫剑,在这把剑的剑意下,她甚至连引冥火自焚都做不到。她也不希望有人来救自己,因为无论谁来,都无法抗衡这把剑,将她带走。
也直到见到那人,见到这把剑,冥九才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复仇是多么可笑,不过也正因如此,冥九反而释然,三月初九一到,自己便可解脱。
回想一生,好像从五岁年那开始,便从未有过轻松,反而在这天净寺中,不用再去想复仇,落得一身释然。但有一人,冥九却不得不想,或者说做不到不想。
她有些后悔,后悔丢掉那根发簪。
纵然他是孔忧的徒弟,可就跟元恒一样,她不该怪在他头上的。
他知道自己被抓了么?
三月初九那天,会见到他吗?
亦或说在那座小镇,那个巷口,她已经见过他最后一面?
就在这时。
一条竖直光线出现,缓缓扩大,冥九看向远处,那道推门而入的身影。
……
往生池畔,灵寻的视线跟着方青进入第九层,就在门开的一瞬,她脸色大变,问道:“那是什么剑?”
如来没有回答,只是道一声阿弥陀佛。
……
镇魔殿中,剑意迎面而来,即便方青隔着很远,即使剑意无自主意识,可方青依然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手中红名刀颤抖嗡鸣,仿佛兴奋,又仿佛在恐惧。
方青见过很多剑,衡阳卫所佩之剑便是天下顶尖,星月剑、朝阳剑、正阳剑,甚至元嵩的衡阳剑,方青都见过,可即便在号称天下第一剑的衡阳剑身上,方青都没有过此时此刻的感受,生出一股无力感和绝望感,无法匹敌,更不可匹敌。
方青握紧红名刀,控制红名刀不再颤抖的同时,亦强行镇定自己不要颤抖。
他运使灵象忍辱,顶着这股剑意威压,缓缓前行,慢慢靠近那把紫剑。
然每走一步,他都要花上很长时间,走了十几步,他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终于离那把紫剑近了些,亦看到囚于紫剑下的冥九。而此时此刻,方青身上血流不止,如果说刚才方青力挫八大护法,已然受伤不轻,那此时便是身受重伤,每对抗一丝身前的无主剑意,都像是要搬走一座山。
他走不动了。
而这时冥九也看清了方青,她双拳握了握,道:“别再过来!”
方青想了想,道:“我来救你出去。”
冥九摇摇头:“回去吧,谁也救不了我。”
方青问道:“谁抓的你?”
“衡皇,元瞾。”
冥九看了眼头顶,道:“这是他的剑,你千万不要再过来。”
……
镇魔殿外,灵寻问道:“原来是元瞾抓了陛下,此剑……莫非他已入元神?”
如来点点头,道:“这便是我说,即便老衲想救冥皇,也无法做到的原因。冥皇身处镇魔殿中,可真正困住她的是那把剑,没有人能在那把剑之下救走冥皇。”
灵寻望向往生池,神色无比凝重。
……
冥九让方青不要再靠近,方青也没有再靠近,因为他实在走不动了,静静站在那,看着冥九。
冥九道:“他是元神,世间已无人能救我,你回去吧。”
方青紧紧握了握手中红名刀,又缓缓松开。
元神…….
除当年道祖之外,数千年来无人踏入之境,传说此境已然可飞升成仙,本尊虽不在,可这把紫剑之强,即便灵寻在此也无法匹敌,方青如何能救?
冥九转身,背对方青,道:“走吧,我是冥族,你是人族,这不关你的事。”
她挥挥手,仰起头,背影孤傲。方青看不到冥九的脸,也看不到冥九眼眶中将落不落的一滴蓝色眼泪。
当你知道,与有些人的见面将是最后一面时,有些情绪总会泛起,而一些曾被忽视的画面,也会像不速之客一般,突兀地浮现在你脑海。
冥九看到了那道剪烛的身影,看到了将发簪递给她的那只手,看到了那只被自己狠狠踩踏的脚,还看到许许多多其它画面,每一幅都与方青有关。
她似乎不想再去看,闭上眼睛,那滴悬着的眼泪终于被挤得滑落下来。
冥九没有听到方青的脚步声,她大喝问:“你还不走?”
“关我的事。”
方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元恒说的对,元氏欠你的,他来还本就应该,而我师傅欠你的,我也要还。还有,你曾问我是否恨你,当时我没来得及回答你,我现在想说,其实我并不恨你。”
方青顿了顿,继续道:“但其实我是想恨你的,可我没有做到,就像那天在山洞里看到你时,我本已挥刀,可最终却落不下去,这也是我始终最愧疚映景的地方。你本该在我心里,如今